“可是我不明白,当时明楼既然心意已决,连给我的信都写好了,应是早安排妥了一切。为什么到最后,居然没带上你而独自离开了呢?”
汪曼chūn牙关紧咬,眼前一片泪雾。脑中纷杂混乱,过了很久才颤声道:“对于他的离开,师哥没有给过我任何解释,我也没有问过。”
明镜幽幽叹了口气。
她们都了解明楼。他不愿说的事,那是无论怎样也问不出来的。
“这次明楼拿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说真的,我一点也不奇怪。这么多年了,明楼从来没说过,可我什么都明白。”
明镜忽然鼓起勇气,吐出一直憋在心里的话:“汪小姐,我必须承认:当年,确实是我反应过激了。”
“您不必这么说。那日在76号,我也很过分……”
“不,不一样的。”
明镜闭了闭眼,缓缓道:“明楼出事以后很久,我才终于想明白了。你当时故意做得那样过分,除了要为明楼洗脱嫌疑,更是担心到了最后,他还是会对你心软不忍,是吧?你以为伤害了我和明台,触到了他的底线,他对你就只剩下了仇恨,再无qíng分可言。这样才能狠下心来把你拉出去保全他自己。我说的对不对?”
汪曼chūn凄然一笑:“可惜,我还是算错了。”
“你还是低估了他对你的爱。你知道吗?那日你扔给我包着明台指甲的半截帕子,昨天阿诚拐弯抹角小心翼翼地找我要,理由借口编了一箩筐。其实我心里知道,是明楼想要留着它。”
汪曼chūn努力稳定心神:“明董事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
她深吸着气,表qíng郑重:“对不起,这次和当年不同了。无论我多么想,我不能离开我战斗的阵地。”
“我明白。”
明镜迟疑片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其实,我不是要劝你一起走。我只是想说——保重。”
“你,还有阿诚,还有明台,你们都要平平安安的。等着胜利了,我们一家人,总归要团聚的。”
“大姐!”汪曼chūn伸开双臂,两个女人拥抱到了一起。
多年宿怨,一朝化解。
“好了,不说了。”
明镜偷偷擦着眼泪:“快回去吧,明楼怕是等急了。你和阿诚明早都有例会,就只剩今天陪陪他了。”
“对了大姐,您订那么早的飞机,有优惠?”汪曼chūn突然不经意似的问了一句。
“哪里有什么优惠!是明楼坚持要坐最早一班。其实啊,我本是想让他再好好休养一下,他可是几天前还昏迷不醒呢。可他急着要早点走。我想着,那边到底也是安全,就顺着他啦。”
汪曼chūn低头理了理头发,淡淡应了声:“哦。”
朝霞,似血。
76号,汪曼chūn静静倚窗而立。身后的办公桌上,刚收到的密电已化为烟缸中的一堆灰烬。
那是组织应她不惜违律的请求,从延安发来的一个简短的回复。
眼镜蛇:1928年入党,1932年进入冬眠,1934年复苏,一个月前再次冬眠。
寥寥数字,于她揭开当年的真相并无甚帮助。
但这些都已不重要了。
她最想知道的,明镜已经给了她答案。
耳边隐约传来轰鸣声。
极目远眺,晴朗的天空,一架银白色飞机正冲上云层。
机舱内,明楼斜倚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轻颤,极力克制着诸般不适。一直紧绷的神经却终于松懈下来。
将手伸入衣袋,摸出临别时她悄悄塞进来的东西,展开——
一枚流光璀璨的铂金婚戒,静静躺在半方绣着并蒂莲花的手帕正中。
明楼的手慢慢收紧,悠长深邃的目光透过窗子,仿佛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天际。
“胜利的那一天,曼chūn,我回来娶你。”
对不起,对不起——
又骗了你最后一次。
“这是最后一支了。”
绿色针剂,慢慢地推送进静脉中。
“你能瞒她多久?”
“很久。只要你们不露馅。”
“你家人……”
“阿诚早知道。我会说服大姐配合。”
“苏黎世又不是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