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chūn哑口无言,闭了闭眼想冷静自己。然而,没用。多年的特工训练在此刻毫无用处,她完全无法正常思考。明楼在特高课将面对什么,即使拒绝去想心也已痛到崩溃。
“他那么理智到决绝的人,这次怎么会……”
汪曼chūn简直要抓狂了:“我入狱,是因为藤田芳政要拿我做替罪羊,并不是真相信我是重庆卧底。可师哥这一来却不同,他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被处决那么简单了。”
“正因为这样,我们还有机会啊。曼chūn,曼chūn姐你别急。”
阿诚试图安慰,忍不住上前抱住她抖得厉害的身体在怀中暖着,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深呼吸,安静一下。”
“大哥那么着急要把你救出来,因为他知道你等不得,藤田芳政会很快处决你。而他自己,日本人必会想方设法要从他口中撬出qíng报,所以不会轻易让他死的。你冷静一下,我们赶紧想办法!”
这番话终于令完全乱了方寸的汪曼chūn渐渐清醒过来。重新梳理了一下思路,她不着痕迹地从阿诚怀中挣出,又回复了平素的gān练和冷静,简单说了句:“好,我们走。”
“去哪?”阿诚问:“跟梢的特务还守在吧台等我们呢。”
“吃完了饭,当然是去看电影。明诚先生既要上位又要夺爱,自然殷勤献尽。”
汪曼chūn边说边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又拾起手帕为阿诚擦脸:“痛不痛?”
“痛死了!下巴都要脱臼了。”阿诚苦着脸认真道:“从小到大,你第一次打我。”
汪曼chūn本想奚落他一句,都大男人了撒什么娇?出口说的却是:“对不起。”
“还好啦。刚才在监狱门口,你已猜出事qíng大概,我都怕你控制不住发飙。”
“我是有那个念头的。”汪曼chūn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刀片:“挟持住藤田芳政,bī他放了师哥。”
“幸好你没轻举妄动。否则,我们三个就都光荣在那了,大哥的苦心也都白费了。”
“藤田芳政有准备?”汪曼chūn神色一凛。
“那当然。你知道他的,他不可能百分之百相信谁,所有的可能xing他都会考虑到。他对你比较信任,也并不代表对你没戒心。所以我送你这束红玫瑰,提醒你危险。”
汪曼chūn点头:“是,你知道我不喜欢玫瑰的。”
“那明镜姐呢?”她忽然想起来:“师哥bào露了,她岂不是很危险?”
“大哥已经安排她和明台一起紧急撤离。”
阿诚说着,看了看表:“现在,应该已经到苏北了。对外说,她因明台的事悲伤过度,去乡下散心休养。”
“他倒是想的周到,让我们所有的人都安全了。”
汪曼chūn咬了咬牙:“走吧。到了大光明戏院,你尽可表现得更流氓些,趁机甩了尾巴也不至于多遭怀疑。”
阿诚心领神会,很绅士地为她拉开了门。
夜上海,仍旧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仿佛嗅不到美酒佳肴背后的硝烟和血腥。
第5章 痛彻心扉(上)
汪曼chūn一直会做同一个噩梦,梦到明楼体无完肤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里。耳边那个冷厉如刀的女声一字字撕扯着她的心脏:汪曼chūn,他所受的伤害全都拜你所赐!
每次梦到这里她都会哭醒,然后发疯般地打一盆水,翻出压在箱子底的那件破碎衬衣反复搓洗,却怎样也无法洗净那上面的血迹斑驳。日久年深,洁白的衣料泛了huáng,鲜红的血色却越凝越深。一片片,一块块,是刻在心口永不愈合的伤疤。
王天风说:心魔不除,你永远成为不了一名优秀的特工。
所以汪曼chūn从来不觉得自己合格。
无论多少年过去,她,过不去。
她之所以能成为王天风最得意的学生,完全靠的是死撑硬挺自欺欺人。
就像昨晚答应他们,她会尽力向藤田芳政争取,亲自审讯明楼。
照老师的说法,她在76号练就的那套雷声大雨点小的刑讯花招,对着老师本尊和明台都使得,难不成就对他明楼使不得?阿诚也破天荒地在一旁附和:对,对。看看明台,痛是痛,养几天就好了,完全没留下永久xing伤害。换了别人,可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