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昏迷的人再次痛苦地抽搐起来,全身肌ròu抖动不止,冷汗涔涔而落。
剧烈痉挛带动着铁链哗啦啦的撞击声中,汪曼chūn颤抖的指尖几乎是不可控制地要去摸枪……
她要杀了这帮禽shòu,魔鬼!她救不出他,但她可以结束他的苦难,也结束自己的煎熬。
宪兵们还在一刻不停地摧残着这具浴血残躯。他们戴上手套,直接将大粒大粒的粗盐塞进伤口用力碾压翻搅。终于有模糊破碎的□□断断续续溢出嘶哑的喉间,但随即便转为压抑在胸中低微的闷哼。随着意识的渐渐回复,明楼复又牙关咬紧,任他们丧心病狂地百般折磨,除了急促而吃力的呼吸外再不发出任何声响。
汪曼chūn极力压制着yù夺眶而出的泪,双手jiāo握,qiáng迫自己放弃拔枪一搏鱼死网破的念头。明楼是为了救她才自我bào露的。他拿他自己换回了她的命,那么她再是生不如死再是心痛到发疯也绝不能做无谓的牺牲。她必须要控制住自己,必须咬牙把这场戏演完,这是她欠他的。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救他,只有这样他的这些苦才没有白受。
第6章 痛彻心扉(下)
明楼的刚毅坚qiáng令藤田芳政都为之动容。他挥了挥手制止住手下的bào行,脸上流露出敬佩与惋惜:
“明先生,事qíng发展成这样我非常遗憾。何必还要做徒劳的抵抗呢?只要你肯跟我们合作,我保证:既往不咎。你和你的家人,包括毒蝎明台,都可以平安回来上海,阖家团圆。”
停止了用刑的屋内突然死寂得骇人。回答他的,只有一下一下游丝般脆弱迫促的抽吸声。
藤田芳政皱了皱眉。他知道明楼是清醒的,但听他呼吸表浅,怕是支持不了多久又要昏迷,连忙命人给他灌下掺有□□的盐水和含有高纯度□□(兴奋剂)的葡萄糖液,让他慢慢缓着,待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这才接着前面的话继续引诱:
“再说,对于那些忘恩负义,贪财夺色,一心想要踩着主子的尸体往上爬的奴才,明先生难道不想给他们一个教训吗?”
明楼依然报之以沉默。那些补充能量亢奋jīng神的饮料并没有令他好过。相反,疼痛感愈发尖锐地侵袭着全身每一根神经。发着高烧的身体一阵燥热一阵冰寒,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静静垂眸不言不动,默默积攒着体力准备忍受下面的酷刑。
等不到回应,藤田芳政长叹了一声:“看来,明先生对我们帝国军人成见颇深。那不如,换成你青梅竹马的小师妹来主持审讯,明先生意下如何?”
此话令明楼的心猛地一沉,眼前发黑几yù昏去。
这是藤田芳政的主意,还是她自己的意思?无论是被迫还是主动,这都对她太过残忍也太过危险。阿诚这混小子为什么没按命令将她送走,以至于让她落到这样一个进退两难的孤绝境地!
明楼又气又急,只恨不得自己立即死掉。重伤的身体承受不了过激的qíng绪,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他掩饰地冷冷哼了一声,极尽蔑视。
藤田芳政努力想看出什么端倪,却只见那坚毅面容冷漠如旧。
无计可施,他只得转向汪曼chūn:“此番场景,汪处长内心一定非常痛苦。如果你想回避的话……”
“藤田长官是怕我徇qíng枉法,还是怀疑我对帝国的忠诚呢?”
汪曼chūn说出进来以后的第一句话,充满挑衅和志在必得的决心。她对上藤田芳政探寻的目光,眼中是嗜血般的残忍和跃跃yù试的兴奋。
明楼那声不屑的冷哼忽然间给了她力量。这样的境地里他都极尽全力地保护自己,她便更不能露出丝毫的软弱和破绽。老师总说,只有无qíng,才能坚不可摧。而此刻恰恰是qíng,让她变得更理智更坚qiáng,义无反顾地去做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有qíng,所以不能胆怯。qíng太深,所以不能辜负。哪怕要做的,不亚于亲手一刀刀割自己的心。
“好!不愧是南田课长的学生。那么,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藤田芳政面露赞赏,内心亦暗自庆幸。原本,即使是把汪曼chūn推出去抵罪,他作为特高课的负责人,在密码本事件中也是难逃其咎的。多亏这个女人□□,竟由此引出了大名鼎鼎的军统毒蛇,此一项功劳足可抵消他先前所有的不察之罪。而现在犯人如此死硬,他只盼这个女人继续施展手段,软硬兼施着诱毒蛇开了口,他就有足够的资本屹立不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