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还沉浸于这样的气氛中,过了好一会儿,掌声方渐渐清晰。玉清也从座位上站起来,不似弹奏时的清冷孤高,而是略带紧张的羞涩。
陵越与屠苏耳语了下,两人相视点头。陵越方问道:“极好。许久未听到此等琴曲了。我并不通音律,只觉悦耳,却不知这《梅花引》师从何人?”
玉清由琴台上,绕至阶下七步之遥,抱拳行礼道:“回掌门,弟子并非琴艺jīng湛,只因此琴为当世极品,弟子师从当朝大司乐,自5岁学琴,至今已八年。”
陵越听得略皱了眉头,继续问道:“如此良师,如此琴艺,却为何要来天墉城?”
玉清又回道:“自去年上元节,于御宴之时弹奏《广陵散》,半年以来,便再无所进境,弟子来天墉城,不为修仙,却是想于此修仙之境有所突破,更是想借助修仙灵力达到凡人御琴不可及之力。请掌门见谅。”
从小出入朝堂,言谈竟如此成熟稳重,陵越不禁心底感慨。只道:“但愿你心意达成。你今日所弹之琴是一位故人所留,此人琴艺了得,只是自他以后,并无弟子善于音律,一直收于剑阁,既是机缘如此,赠于你便是。”玉清惊喜非常,忙行礼道:“多谢掌门。”在座的几位长老都微微笑着,只有屠苏,眼睫低垂,不辨喜怒。
之后,凡是有所长乐于表现的弟子,都上台热闹了下,到了最后连兰生都出了几个字谜让大家猜,方老板不愧是方老板,掏出了一把金叶子当奖品,年轻的弟子修为还浅,见到金叶子就如同少时家长给的红包,十分期待,纷纷跃跃yù试。
气氛渐渐热烈,弟子们开始试探着请长老们也展示一番才艺,大家最热衷的无非是今年刚刚回来的执剑长老,但是没人敢上去说,见修谨冷漠,便怂恿着玉湘,玉湘虽与屠苏熟悉,却也不敢贸然起哄,谁都知道,执剑长老是最严肃的。况且,况且,他自己也怕师父呀。结果就是明明是大家想让执剑长老表演,结果徒弟却面色涨的通红。
芙蕖见状很善解人意的和陵越说:“掌门师兄,不如让屠苏师弟略微展示几个剑招给大家看。”陵越本不是很愿意,大过年的也不好生气什么的,于是无奈摇头道:“现在的弟子们…”转头温柔的以眼神先询问屠苏的意思。
屠苏此时正专心看着手中的酒杯想着事qíng,那一双仗剑天涯,所向披靡的剑侠的双手,骨节分明,如玉白皙。感受到了陵越正注视着自己,屠苏转头与陵越相望,还未及说话,那边兰生也说道:“木头脸,你也表示表示嘛,过年了。”
屠苏微笑似是心qíng极好,说道:“教剑招不必在此时。”众人正以为无望,一袭红衣的屠苏说话间旋身轻盈的跃上了院中古树的枝桠。转身坐下,双腿分别搭于树枝上和垂于树枝旁,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片嫩绿的树叶,放在口边,轻轻chuī着曲子。院中很是安静,所有人皆屏息以听。
陵越知道,这就是屠苏少时在天墉城经常在后山chuī的曲子。屠苏并不研究音律,只随心而奏,陵越觉得,比之当初在天墉城所听,少了一份寂寞,多了一份开阔。此时的屠苏,就似潇洒恣意的年轻侠客,一人一剑孤坐于天地之间,雪花飘落在他黑色的发间,落在他红色的衣摆,眉目轩朗,身姿优雅,似都不足以形容,就是皑皑白雪中,一幅美的动人心魄的画卷。所以这个除夕的夜晚,是让在场的每一个弟子铭记的夜晚,甚至过了上百年以后,还传说着,曾有这样一位身姿卓绝、眉目轩朗的男子,是天墉城史上最美的执剑长老。
是夜,喧嚣散尽,月上中天,万物归寂。陵越与屠苏并排躺在硕大的躺椅之上,透过窗,看着宁谧的夜和微微泛红的东方。太阳似乎要升起来了,陵越望着身旁的屠苏,屠苏盯着远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陵越轻轻问道:“在想什么?冷不冷啊?”
屠苏略微动了动头,有些慵懒的答道“师兄不是有灵力护体,我也有啊,再说,我是女娲石所化,怎么会冷。”陵越为二人施了个暖身诀,说道:“上古众人皆是女娲石所化,不是也怕冷吗?”说着又拉起屠苏有些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用自己的双手轻轻温暖着。屠苏没有拒绝,任陵越握着,还想着刚才的问题,说道:“那我也不知道。”
“师兄,太阳好像要升起来了。”屠苏看着东方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