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般的小孩子,也许会因为压力太大而忍不住哭泣,也许长辈们会因此停下这些恼人的课程。但鼬毕竟不是个孩子,他很聪明,本就是天才一样的存在。他日渐展露的天赋委实让人惊讶,所有的课程都被他吸收,甚至小有所成,反而让等着他哭泣烦恼的长辈们遗憾不已。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普通而平静的度过——上学,毕业,接手家族事业,娶妻生子,赡养父母,抚养后代,然后静静老去。
他今年五岁,却也不再普通。结城夫妇因为一场事故丧生,结城本家,只剩下年幼的继承人和上了年纪的老家主。而今天,正是进行葬礼的日子。
鼬静静地站在二楼厅堂的背光处,看着楼下大厅来来往往祭奠的人们鞠躬行礼,表qíng肃穆;结城分家的叔父们面面俱到地招待来宾,真挚而又不失悲切。黑白的颜色占领了结城家的大厅,结城夫妇的遗照被花丛簇拥着放在正中,空气中似乎有哪位女客身上残留的香水味,却又被四周弥漫着的微微刺鼻的香火味道掩盖。
这样原本气氛严肃到紧张的葬礼,却因为各人面具下竭力掩藏的qíng绪和互相不经意的眼神jiāo汇,硬生生地被烘托出了几分盛世宴会的氛围,男男女女们身上单调的黑色西装礼服被他们穿出了光鲜亮丽的味道,就连他们手持的用于致礼的白花和燃香,恍惚之间也让人仿佛看成了香槟美酒。
而这一切都被鼬看在了眼里。他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小孩子,难以对结城夫妇有什么孺慕之qíng,但对于他们的生养之恩及关心爱护却不能不记在心里。祖父年纪大了,虽然身体一向健壮,仍然受了打击,因此并没有出席葬礼。而他,却将背负起那份属于结城鼬的责任。
鼬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礼服,正准备下楼,又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喂,你就是父亲说的,结城家的鼬?”叫住他的是一个年纪尚小的孩童,但已有着惊人的气势。微卷的紫灰的头发,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下巴微扬,神采奕奕,自信非凡。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双眼睛,目不斜视,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凌厉而迫人。鼬暗暗心惊,真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幼童啊。
如果在原来的世界,他并不会如此惊叹,毕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天才就是普遍意义的存在,他自己就是早慧的代表。但在如此一个和平安稳的世界,这样的气度本身就是一种不平凡。
迹部景吾也在细细打量结城鼬。他是在车上才听闻要参加的是一个葬礼的,父亲说结城家与迹部家并无竞争的领域,反而合作过几次,相当令人满意。“结城实能将结城家的产业扩大至此,也算是个人才了,只是英年早逝,未免让人觉得可惜。现在当家人过世,继承人还小,结城家,又要不稳了啊。”他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是无聊的大人们的无聊野心罢了。
只是他最近迷上了网球运动,挥拍的畅快,将球猛地回击过去的酣快淋漓,站在网球场掌控全局的满足感,一切都让他陶醉。而这样耽误了一天的训练让他十分不慡,虽然他现在只能做基础练习,并不能上场比赛。“回去一定要挥够三百次球拍才行。”他心里想着,下了决定。
结城家的人分外得多,父亲带他上了香,叮嘱他和桦地去庭院玩后就离开了。他向着自己肯定的方向走去,过了一会儿发现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桦地也不见了。这下好了,迹部景吾忍不住扶额,本想拉住过路的佣人问一下,又自觉十分丢人,还是硬着头皮随便挑了条走廊走了,不知不觉就上了二楼,遇到了那个背对着他的小孩子。
他本来觉得这样失去了父母,结城鼬一定痛哭流涕,说不定会难过的下不了chuáng。可当那个孩子转过身,他才意识到,这样的人就是结城鼬的话,那可真是……有趣起来了啊。
那是一个和他同岁的孩子,半长的黑发十分柔顺,五官清秀却并不女气,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深邃得波澜不惊,却在下一秒笑弯成一轮残月。“初次见面,我是结城鼬。”他的话说的不紧不慢,虽然不可避免的带着童音,但是咬字清晰,十分好听,“刚刚看到你在楼下了,是迹部家的景吾君吧,还请多多关照呢。”
这样的礼节周到,这样的温和乖顺,这样的…坚毅不凡。
他不禁笑了起来,张扬而夺目,“姑且算你华丽吧!初次见面,本大爷就是迹部景吾。今后一定会,多多关照的。”他伸出右手,看着结城鼬虽然惊讶,但仍旧伸手与他jiāo握,笑得越发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