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路怕痒地缩回手,笑道:“你太宠它了。”
“它明明喜欢的是师兄。”张良把猫放在桌上。“我只是喂它的次数多,它看到我还以为又开饭了。”
猫在光滑的桌面上踱了几步,然后矫健地跳到颜路的腿上,像一个毛茸茸的暖手宝。
“看吧,这个偏心的家伙。”
颜路低头,微笑着摸了摸它的头,然后翻开文件夹,“你的论文怎么还没jiāo?大师兄已经催了两次了。”
张良转着笔,“大师兄心太急了,离截止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大师兄怕你通不过,所以打算在jiāo之前先过一遍,他也是为你好。”颜路道。“话说你的论题是什么,你还没告诉过我呢。”
看见张良依旧没回答,颜路的头微微一偏,“你不会……还没想好吧?”
“怎么会,师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张良手中的笔一顿。“别听大师兄瞎说,大师兄这种人以后真的不能让他当老师,他一个人就能把一群学生bī疯。”
“好吧,好吧。”颜路笑道。“那你慢慢斟酌,小心过了死线,大师兄一人就能把我们寝室房顶掀起来。”
“师兄的论题是什么?”张良问他。
“我的啊?”颜路扬眉。“《秦末焚书坑儒对后世儒学的影响》。”
“这个论题真无聊。”张良定论道。
“是挺无聊的。”颜路笑笑。“过了几千年,真相早已被那些气愤的儒生抹得差不多了,儒学也成为了东方文明不可撼动的正统。古人该批判的也批判了,我们现在说的也是老生常谈的内容。”
“师兄认为现在还会发生这种事吗?”
“现在不会了吧。”颜路回答。“毕竟现在的社会比以往更文明,出于人道主义的原则,已经没有用武力qiáng行抹去的必要了。”
“我看未必。”
颜路诧异地侧过头,“嗯?”
“因为yù望是人的本能,不会因时代进步消失。有时候,人们宁可抛弃道德,去遵循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导弹落在地上前并不起眼。
从远处看,只是一个芝麻大的东西缓缓从空中落下,穿透一层层大气层,如果观察得不仔细,还以为是一只经过的飞鸟。这时,防空警报还没有来得及拉响,人们依旧遵循着往常的生活规律,孩童在街巷中玩耍,居民对临街的小商贩讨价还价,他们对来来往往敌我难分的飞机已经司空见惯。
而当导弹坠地时,被包裹着沉睡着的化学元素在瞬间混合、裂变,随后迸发出qiáng大的能量。
起初,只能感受到一股无名的热风袭来,并迅速扬起了地面上的沙尘。孩童停下奔跑的脚步,居民和商贩双双回头,寻找这热风的来源。然后,就能看到刺眼的一点白光,明亮得好像黑夜中的北极星。孩童对这亮光产生好奇,而成年人,已经急忙调转前进的方向。
炽热的火团从狭小的弹壳中脱出,在空气中迅速放大扩散,吞噬了它所能及的建筑和活人。
孩童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映出在这蓝天白云下的火光,耳膜被巨大的轰鸣声撞击。一块弹片朝他飞来,在他幽深的瞳孔中越放越大,最终,一切归于黑暗。
盖聂睁开眼,他睁眼所见的天花板上,铁片电风扇被窗外的风微微转动,发出磨耳朵的嘎吱嘎吱声。他从地铺上直起身,一摸后背,果然是一身冷汗。在他手边仍放着一把他午睡前拆解无数次的勃朗宁□□,他看了看,又把它扔在一边。
车库里唯一一辆越野摩托车被他的师弟暂时借走。盖聂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将冰冷的水扑在自己脸上。
“聂儿,醒了啊?”
盖聂关上水龙头,随手抹了一把脸,“是,师傅。”
赵一理着领带,说道: “小庄出门也有半天了,他回来的时候记得叫他把今天的功课补上。”
“是,师傅,我会告诉小庄的。”
赵一停下脚步,观察着盖聂的脸,“你……又梦到以前的事了?”
“……是。”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是,师傅。”盖聂说道。“师傅,您又要去圣母显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