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世途再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一大堆东西,看起来焦头烂额。
他回家第一眼就很惊讶地发现史艳文竟然又躺在小船里睡着了,也很不惊讶地发现这人又冻成了一个冰人。衣服被露水沾湿,紧紧贴在皮肤上,头发落了一半掩进了荷叶里,还有些在荷花上,看来昨晚风应该很大,这样嘴唇冷的发紫,也算正常了。
虽然他只见过这人一次晨醒之貌,但看他一副司空见惯处变不惊的模样,多少也猜出了这种qíng况应属时常发生,只是这样的常态,旁人看着总不是个事。何况这琉璃仙境如今只他两人,有个说话的伴,总不能让他闲着。
所以屈世途毫不犹豫地叫醒了他。
“史艳文,醒醒。”
话音刚落,屈世途就发现那人猛地抖了一下,睫毛颤巍巍地,极其缓慢睁了开来,秋水碧蓝,浑然死寂。
屈世途微微皱眉,又叫了一声,那人放空的视线就移到了他的身上,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捶着肩膀坐起身,声音带着温润笑意,“屈管家,你回来了。”
史艳文看起来像刚从噩梦中醒来,墨发带水也没发觉,就贴着额角腰间流下来,如同大雨中走过一遭,让屈世途看得直咂舌,“你是不是体质特异?还是哪里生病了?没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湿了吗?”
“衣服?”史艳文低头看了看,衣角的莲花就像刚摘下来一样,晶莹剔透的,他也不介意,习以为常地运气蒸发了一身水汽,跳上了岸,“又让你见笑了。”
屈世途略感无语,史艳文动作之熟练让他想起了素还真,稍显无奈地一抖袖子,下巴指了指岸边的亭子,“去那儿坐着,我给你煮点药膳。”
“不用——”
史艳文脱口而出的就是拒绝,屈世途却眼睛一瞪,“去坐着!我这几日朝乾夕惕的,你可千万别跟我争了,我也想喝点热汤,就这样了。”
随后挥挥袖子,消失在了史艳文面前。
果然是管家啊,既称职又全能,史艳文抖抖肩膀,忍俊不禁,动作也出乎意料地快。
史艳文在仙境周围绕了一圈活动筋骨,屈世途已经准备了羹汤在亭子里,那眼神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虽然以年龄来看,事实确也是如此。但也让史艳文颇为尴尬,这麻烦不大不小,常言道事不过三,类似的错误发生太多次,就很有些不识抬举的味道了。
屈世途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几不可见的犹疑,“你来了这几天,就没到处看看?”
史艳文端着小碗,嘴角噙笑,“艳文在书楼里待了很久,昨晚刚被人叫出来,哪里有机会到处看呢?”
“素还真?”
史艳文小小的嗯了一声,俄而突然赞叹道,“素还真是个很有趣的人。”
思维太过跳跃,屈世途一时有些不解,“怎么说?”
“只是觉得他的态度很奇怪,时冷时热,看起来好像有点戒备,仔细观察又觉得有那么一点歉疚。看的是我,又不是我,明明是刻意拉远距离,用的方法却是与之意念相反,绕的弯子太大,让艳文有种被怪圈困住的感觉。敢问屈管家,”史艳文笑吟吟地看他,眨了下眼睛,“我和‘史艳文’很像吗?”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可又不能太过深思,记忆刻骨,若是想得太多,反而会让自己感qíng混淆,横生定见。
“你们不像。”屈世途故意停了会儿看他反应,“相貌,武力,无一点相似,他也是个让人敬佩的人,却少了你身上的出尘气质,而后成了武林斗争的牺牲品,时间过得太久,我们也不大愿意想起。若是带给你些许不适,实在抱歉。”
“管家多虑,艳文只是好奇罢了,现在看来,果真很不一样。”
屈世途还以为他会松口气,但听语气却像是带了遗憾,试探道,“你很希望一样么?”
史艳文浑不在意的承认,“妄自揣测而已,不过是期望这或许也能成为一条线索。”
如此,也说的过去,屈世途面色缓和,也笑了起来,“哈,你这是病急乱投医,何况已经消失那么久的人,就算有线索,业已毫无踪迹了。”
“的确,”史艳文扼腕叹息,“怎么说,毕竟都是两个人,我倒被自己给弄糊涂了,他怎会知道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