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锋镝恍若未闻,指尖在座上扶手的表面轻敲了两下,停住,收紧。
史艳文渐渐停下,收好信件,看着解锋镝。
“从昨夜到今日,你究竟怎么了?”
解锋镝摇摇头,有些疲累道:“艳文,过来点。”
史艳文有些犹豫,却并没有拒绝,只是看了看大堂门口,见无人打扰后,gāngān脆脆地走向了王座。于接近一刻,解锋镝伸出了手,掌心朝上,不怒自威。
史艳文还记得那手上有道伤口,他的身体复原能力绝佳,这等伤口不日便可消失,长上新ròu,现下却还横拉在手背上。
史艳文很不喜欢他这个样子,然而这个伤口让他忍不住心软。
他将手放了上去,以为解锋镝是要他坐在身边。
然而王座之上,何来二人之位?
解锋镝左手一勾,在史艳文落座前轻易将人揽入了怀中。
史艳文的脸色在刹那间就黑了下来,怒气一闪而过,
刻入骨髓的记忆就这样轻易地被引了出来。
——放手!
“放手!”
呵斥声在空旷的大殿回dàng,像是铿锵的兵器裹带着杀意在耳边轰鸣,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反应让两人都愣住了,解锋镝尚未反应过来,史艳文已经掐着他的手臂红了眼睛,澄澈的眼眸像碧波泛起了涟漪,波光粼粼得落满星子。
“解锋镝!从昨夜到今日,你闹够了吗!我没有义务承受你莫名其妙的怒火!史艳文从来都不欠你什么!”
解锋镝甚至能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他张了张嘴,忽然泄了力气,右手传来一阵令人战栗的疼痛。
史艳文在那伤口上抓了一把,冷冷扫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堂。
偌大殿堂只余一人,盯着手背上的血色发着呆。
许久,角落里走出一人,挺拔高挑的身影被透窗的霞光越拉越长,一杆拂尘轻飘飘搭在肩上。
“这是不动城。”
“……”
“他的心结一日未解,你就不能再这个地方太过放肆。”
“……”
“为什么?”
“为什么?”解锋镝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弦首,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道人来到了光芒之下,清俊的脸庞被霞光模糊了冷峻的轮廓:“所以,为什么?”
他不相信素还真是如此冲动的人。
解锋镝缓缓抬手摘下面具,手背上的鲜血染红了衣袖,面具之下的眼神,是道人从未见过的痛苦。
“别的人,都可以,”解锋镝怔怔道,“弦首,除了他任何人都可以,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他,我接受不了,哈哈,素还真曾历经多少磨难?可这件事,我实在无法平静。”
道人看着他的眼神,不由放软了语气:“何事?”
“我知道他要回去,我早就猜到他接受我的原因除了那份微薄的动心,还另有目的,我还知道这个目的是为了得到阵法全图!他想回九界,我理解,也接受,可是!可是……我不能接受的是……他要杀我。”
道人断然道:“不可能。”
解锋镝闭上眼睛:“弦首可知,从一个月前我见到他开始,他从没对我真正笑过一次?”
“……”
……
史仗义瞅着今天的信件格外不顺眼。
至于哪里不顺眼,史仗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对着那封信看得也格外久,久得让素续缘都讶异了。
三言两语缩减内容,史仗义大致解读出这封信的内容除了“我很好,你保重”这六个字,还多了个“别胡闹”的意思。
平心而论,他在儒门天下的日子过得是从未有过的太平,无论从哪个方面而言。
譬如说今天,他就很太平地在厨房外的石桌上躺了一天,也没人敢叫他做事,越至孔祭开学,越没人敢出纰漏,自然,也越没有人敢去使唤史仗义。躺到月上柳梢,摇曳的竹影在小院里转了几个方向,才打着呵欠回房。
这日子是不是过得太清闲了?
史仗义扪心自问,并且毫不心虚地晃悠进了房间,然后,半只脚卡在了门槛上。
他的chuáng上斜倚了个人。
此人身着白衣,黑发及腰,银冠风流,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炯炯有神,像盯紧猎物的夜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