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熊孩子自有熊孩子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
添油加醋并上过度渲染,史仗义成功登上了心狠手辣公报私仇连小孩子都欺负的恶人,然后在两个大人既愤慨又失望、两个孩子既得意又委屈的状态下,史仗义运起轻功先行回到了正气山庄。
迎接他的是如今正气山庄里唯一的女眷,忆无心。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
女孩天生丽质,眼里闪着光看人的时候多会给人被崇拜的错觉,史仗义假咳一声,拿起派头道:“史艳文死了没?”
话一出口,女孩看他的目光就有些变了味的无奈。
史仗义突然想起藏镜人说不定也在正气山庄,连忙补充道:“他还活着吧?”
“他们都在等你,”忆无心驾轻就熟地牵起修罗魔尊的手,忧心忡忡道,“大伯身体已经没有异样了,就是不醒,温皇先生也没办法,自个跑到院中喝茶去了。前辈就说等你来,可是三哥和皓月光一直不见人,大家就只好轮流维持住大伯的心脉,前辈还说大伯以前发作过一次,在什么儒门天下,爹亲细问他又不说,前辈又说——”
“停停停停!小妹你说话实在太快这样是要人家怎样听明白?”史仗义被她的口若悬河念得头疼,连忙打住,“你就说史艳文现在是怎样,活着,还是死了?”
忆无心正想回答,就觉手心一空,史仗义脱手而出。
“算了,本尊自己看。”
忆无心:“……”
史仗义踏入堂内时,罗汉塌前的藏镜人适时给了他一个眼刀。
史仗义翻个白眼,一不小心又对上俏如来的视线,被那眸中的欣慰看得浑身不舒服,视线忙移动到素还真和史艳文身上。
史艳文是靠着素还真肩膀的,没什么jīng气神,素还真额上有几滴虚汗,白发在烛火下蒙上浅浅光辉。
不得不说,两人确实很配。
但是。
这个和谐的场景让他感觉似曾相识,史仗义多少了解苦境的事,素还真先天高人的外壳下,弯弯绕绕的腹黑心思让人防不胜防。
这么失礼而多余的动作,若说不是故意,史仗义很难有其他猜想,至于故意为之的理由……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怎么?”史仗义痞里痞气地做着样子,问素还真,“无计可施了?”
素还真垂眼看着史艳文灰纱掩盖的手腕,对其视若无睹,半晌,藏镜人就要等不及开口催促时,素还真掀开了厚重的锦被,扶着史艳文的腿盘膝坐好:“坐这里来。”
虽然很不喜欢他的语气,但史仗义还是听了,他坐在chuáng边,颐指气使地翘起二郎腿,道:“说吧。”
“你不需要做太多,艳文应该在你身上留下了他的力量,这份力量会随着你的靠近自行回归本身,力量回归后,他会深陷梦中,素某必须将他接出来。”
“我记得上次你用了五日,这次你要多久?”
“远离苦境对他无益,也许不止五日。”
史仗义盯住他的双眼:“……素还真,你这句话最好是在开玩笑。”
“……”
“……该死!”
这算是他十二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佛者的印记镌刻入魂,既压制了他,也帮助了他。佛法沐身之刻,寂静、妙洁,空灵的梵唱洗涤身心,他感受到了喜悦。
无可代替的喜悦,这喜悦几乎要盖过了他身上的疼痛。
史艳文注视着水中的自己,眉宇间淡淡的笑容,他微微侧头,浸透莲香的温热气息喷在耳边,将他的脸也渲染发热,仿若冬日过后绽放轻抚心口的阳光,温暖包裹住全身。
弯眉重qíng思,悉堆湛蓝眼角。
他笑了笑,看水中莲花盛开,素还真将他带上莲台。
花瓣浮幽波而去,史艳文捞起一叶浮萍,防止它以卵击石地碰撞在莲座上,不让它受到半点伤害。
波澜造作成的动dàng,缱绻jiāo缠,一时激烈一时柔和,张罗开来又是满目凌乱,映出远山含黛,入眉间轻呢,似梦高唐。目下一点,是珠玉恍然,莲心微动,想起美人点朱砂,拈花呷旎,不觉又是津口送渡人。
再回眸,荷叶浮萍已随波而去,佛光漫照之处,水天jiāo接,苍莽无际。越过天际,浮萍落在衣袖上,莲香萦绕于发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