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那会成为素还真最念念不忘,也是最耿耿于怀的记忆,挥之不去,铭肌镂骨。
然而此刻素还真却不以为然,自顾自穿过幽长的甬道,黑黢黢一片,凹凸不平的地面有不少脚步痕迹,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大约男女老少都有,似乎还很新颖。
那人也不再多说,他们心系之人正值危险边缘,再多轶事也不该是现在说,只是他需提前提个醒罢了。
这是一条独行道,冷寂孤寒走到尽头也不见半点光芒,墙上挖着不少孔dòng,却没有放置火把。
“原先是有的,但被他们拿走了。”
素还真脚步微顿,转头,“为何?”
“……”
素还真再不问,可原因也并不是不好揣测。既是下了狠心将人囚困在这里,连入口都掩埋封印,又何必留着那些有机会出去时才用的着的东西呢?
困杀,留得住的,只有尸骨。
再往前,是一扇石门,石门上有血,还有几条指印,斑驳点点,那得紧张成什么样子才能留下的?
“这段记忆,是他在九界的最后一段记忆,也算是我给你第三个证明的印证。”
“那个梦么?不知为何,我竟不想进去了。”素还真自嘲,却还是推开石门,石门后的甬道要宽些,可容两人经过,他在不经雕饰的石壁比之先前越加粗劣,看得出动手之人是何等愤恨,素还真摇摇头,忽而又问,“你在此封印镇守十年,一直便是独自待在这山上么?”
“错了。”
“嗯?”
“不是独自。”
“什么意思?”
那人停步,沉沉叹息,“你还未明白吗?这是他自己封印的一段记忆,怎会没有他自己?就如同你将我抽离出来,他只是与你做了同样的事而已。”
素还真也停步,慢慢思索这句话,忽然一震转身,愕然看向那张苦涩难言的脸,一个令人瞠目的想法油然而生,“那里面是……”
“是yīn错阳差的遗憾,也是所有人的记忆出现错漏的原因。”
……
最后的石门后是完全的黑暗,心跳快的不太正常,至少与从容镇定的史艳文不相称,像被什么影响着,脚步也不由得也缓了下来。
——爹亲,到里面来,救我。
脚步再疾,史艳文额上冷汗直冒,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可那声音像是鬼魅般如影随形,像凌厉的鞭子抽打在他身上,催促着他快些,再快些,半步都不肯停下。否则他会后悔的,他一定会后悔的!
——爹亲,救我。
我来救你,吾儿,爹亲来救你,你坚持住。
白衣染尘,跌宕不平,声声呼唤搅乱了所有理智,他像飞蛾扑火般忽略心中的怀疑和退意,就要深入那如同yīn曹地府般yīn森可怕的dòngxué中。
“停步!”
停步?
史艳文怎会停步,将身旁不知是石是泥的东西拍向身后,又一掌将狭窄的通道震的坍塌,在烟尘弥漫之中回望那道模糊的身影。他就站在那里,依稀在某一个空隙还能望见那柔和的眉梢,不像生气,却冷冽如冰。
“别阻止我,”当通道被完全挡住,史艳文才慢慢开口,“我不问你隐瞒了什么,想来你也不会轻易告知,但请你至少别阻拦我。”
史艳文不想再看他的表qíng,也不想探究他为何会这么快追上他,他不能在此乱了阵脚。
——爹亲,快来这里。
“我来了,”史艳文看着被完全堵塞的通道,回过头,本就黯然的前路被浩大震动裂开了细长的罅隙,丝丝光明无中生有,墙壁后的另一片天地幻化出的假象刺痛双眼,“我来了,吾儿。”
爹亲就来。
史艳文来到墙壁前,手指伸入罅隙处,轻轻一扇,厚重的墙壁如受重击,皲裂,破碎,烟消,而后,露出那被深埋的悲哀。
几颗黯淡的夜明珠镶嵌在不大的空间内,三四丈长的地方,荆棘于此生根,盘根错节纠缠禁锢,却有独木屹立不倒,刻满异阵,莲影盛放,望之神摇目夺。
荆棘之中,乍见白衣人双眼紧闭,头上赫然配戴着他以为早已遗失的额饰。颜色若雪,比衣更白,比纸更薄,神qíng落寞,利箭贯胸。他一手握住箭簇,另一手却虚握着,好像在抓着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