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谦佑微微点了点头。
董蕴瑶低下了头,“爹,还有外祖父外祖母他们都伤心不已,我一面悲痛一面担心您,去了两天就病重了。”
董谦佑皱着眉,“我怎么不知道?”
董蕴瑶摇了摇头,突然凄凉一笑道:“外祖父祖母也不知,我病了后,三舅母就将我留在别院,那院子真的很冷啊,我那时候就想我是不是也要死了?那天傍晚,窗外下着大雪,三舅母安排的丫鬟们都躲在自己屋里,我一个人隔着窗户看着,就想着再也见不到爹爹了……”清冷的泪水顺着稚嫩的脸颊滑落。
第一次听到女儿提起往事,董谦佑额头青筋bào起,死死地攥紧了拳头。当时张氏走后,他一蹶不振,明知京中张家只有岳父岳母与三舅子一家,三舅子一家狡诈贪婪,自己还是把独生女儿送去了。
“我当时很怕,不敢闭上眼睛,生怕醒不过来。就在那一夜,小妹的母亲,富察婶婶就来了。”董蕴瑶闭着眼笑了,发自心底的笑意。
“富察婶婶正好遇上我的丫鬟采jú,听闻我生病的事,她二话不说来问三舅母要人,三舅母一路阻拦,婶婶还是执意把我接到了她家,每天亲自照料,无微不至,后来她还用心教我管家理事。”明明是甜甜的笑容却让董谦佑心中刺痛。
“还有这丫头,”董蕴瑶笑着摸摸董漾辰熟睡的小脸,“那几个月天天赖在我身边,非说一个人睡不好,可我知道她是害怕我自己孤单,当时才一岁吧,怎么就那么懂事呢?”
董蕴瑶笑容清浅,还有一件事她没说。当时富察婶婶就与三舅母在院外争执,她提着一口气听着。
三舅母尖锐的声音叫着:“那丫头得了重病会传染,福晋要保重身体。”
富察婶婶丝毫不理会她就闯进来,一把抱住了她,红了眼眶道:“好孩子,富察额涅来接你了。”
当时董蕴瑶qiáng忍的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依偎在世间最温暖的怀抱里。
而三舅母还纠缠不休,嚷嚷着:“一个没人要的丫头,福晋别染上病气。”
富察婶婶立马柳眉倒立,轻轻拍了拍一直发抖的她,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三舅母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三舅母。
“啪”一声响亮清脆的耳光甩在三舅母脸上,“再敢说我女儿一句,我有一万种方法要了你的命!”富察婶婶冷漠有威严的声音带着戾气,吓坏了所有人。
那天夜里,富察婶婶亲自抱着她出了别院,映着雪光,那么一张清丽的脸庞深深刻在自己脑海,在她沉沉睡去之前一直想:“我不是独自一人。”
后来在富察婶婶教导下所学的东西让她受用终身。
而chuáng上躺着的是富察婶婶最爱的女儿,她也是富察婶婶的女儿,她们就是最亲的姐妹。
董蕴瑶不在意地抹去脸上的泪,回想着那晚的耳光声,嘴角就带上了笑意。
“瑶瑶,爹……”董谦佑说不出话来,一句道歉又怎能抚平女儿在生死之际产生的绝望与辛酸。
董蕴瑶摇了摇头,说:“我明白,如果爹在,没人敢这么对我,爹的心中有女儿的。”
董谦佑无言地点点头,便慢慢出了屋子,寒着脸离开了。
董漾辰早已经醒过来却没睁开眼,她估计了一下,外面至多过了一个半时辰。
后来听到董家父女俩的谈话,难免对自己那未谋面的父母产生了好奇,同时也为董蕴瑶唏嘘:想不到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么多苦难,但她却能成长的如此端庄大方,心中对她的喜爱又增加一分。
于是,装作刚清醒的董漾辰慢慢睁开了眼,对着终日哄自己玩儿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姐姐。”
董蕴瑶吓了一跳,又惊喜异常地叫道:“小妹会说话了!”
高兴坏了的董大姑娘连忙使人去请大夫,自己乐的抱着董漾辰不丢手。
另外,董谦佑回到书房后,立马找人去京城查一件事qíng,他的脸色真的yīn沉的能滴下水来了。
不得不说,董府真的过得很jīng彩,先是后院小主子发卖了一批人,后来又说二姑娘不仅能说话了,还能动了,董家老爷知道后自然奖赏了一番。
入夜,月色暗淡,董蕴瑶忽然惊醒了,蓦然透过窗台看到院内石椅上坐着的人,颀长的身影被蜡烛映在地上拉长,英朗淡然的面孔上有着浓浓的哀伤与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