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心想,也许我真是命硬、乌鸦嘴,要克亲人的。
她呆呆看着外祖父出了医院的急救室,呆呆看着医生给他盖上了白布,呆呆看着仅剩下的亲人一个个大哭不止,心中终于做了决定。
“姥姥,你照顾好小花吧。”
如花死死盯着外祖母。一辈子软弱的外祖母红着眼睛看着她,用力点了点头。
如花笑了。小脸笑颜如花。
她当晚乘着家人不注意,一个人进了大山。
山是九华山,山上有座道观,道观里面有个老道士。
小姑娘对老道士说,
“我乌鸦嘴,你叫佛祖收了我吧。”
“我是道士,请不动佛祖!”
“我还克亲,道士不是收妖吗?”
“贫道看你面相,你是个人,没有成jīng!”
“……”如花一时心凉,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哪里有寺庙?我叫佛祖收了我去?”
老道士:“……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和三清有缘,况且你也不需要被收,你那些亲人,都不是你克死的。”
如花呆呆看着一身肮脏道袍,比骗子还落魄的老道士,忽然哇哇大哭,哭晕在道士的膝盖上。
从此以后,世上没了任如花,只剩下如花“道长”。
“为啥我的道号还叫‘如花’?”
“如花如花,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寂静。”
“……这是哪部道藏说的?”
“西人伏尔泰,事实dòng明皆学问,人间何处不是道?记着,道法不论中西,不分古今中外。”
“……那,那我为什么是道长?不是道姑?”
老道士特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你现在还是道姑,等你出师了,就是道长了。放心吧,你总有一天会出师的。”
“那我什么时候出师?”
“我死的那一天!”
“是不是出师了,就不会乌鸦嘴,不会克亲了?”
道长回过头来看着如花满眼的期待,白胡子就是一抽,你期待个什么劲,期待我死吗?
“罢了罢了,有缘皆是孽!你这辈子入了道门,平时常颂huáng庭道藏,总会争得一线机缘的!”
“机缘是什么?”
道长觉得自己捡了个问题jīng,深悔没把她送到佛祖那里去,只好闭目装高深,
“道可道,非常道。天道无qíng,泄露天机者总没什么好下场,你这样总是不自主、不自觉的泄露天机,虽没有到逆天改命的程度,总是要折损岁寿的!”
“哦!”如花似懂非懂,
“总之,你跟着我潜心修行吧,没事也可以向佛门那边偷学一点儿闭口禅,总对你有利无害!”
如花:……“是,师傅!”
***
然后流光飞逝,白云苍狗,曾经的老道士变作了死道士,如花出师了,她一直守着日渐萧条的清虚观,一心清修,到是好久都没有受到乌鸦嘴、泄露天机的困恼!
直到有一天,有个自称如花师兄的中年人前来祭拜,据说这中年人是曾经被老道士养大的孩子。他祭拜过了师傅,还拿出钱来要资助如花上大学,如花想了想当年师傅的话,只拒绝道,
“我一生有灾劫,应在泄露天机,唯有huáng庭能救我!”
师兄:……“不想去算了!”
然而师兄是个好师兄,他找来了几个老道士和小道士,上上下下一番打点,如花的日子好过多了,
山上清静,越明年,政府要开发旅游景点,如花拒绝了,政府不愿意làng费明代流传下来的古老道观,如花差点儿被赶出去,这时候师兄不知说了什么话,此事烟消。
如花感激之下送了师兄她自己制作的符箓。
保全家平安,保事业顺利。
再然后,师兄晚来鸿途,子女皆是前程大好,清虚观也在如花不知道的时候出了名,从此三清玉皇香火常盛,如花也从道姑变成了道长,可惜却清静不再。
她自知自己乌鸦嘴,全凭道藏huáng庭镇着。见到面善的也曾小心指点,只当积德;见到面恶的也不得罪,只一句破财消灾,也是劝人为善!
如此一晃许多年,山中不复往日,而光yīn轮回,似乎又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