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在远处站住,把守楼梯的人便饶有兴趣的黏着看。
一个忍不住拉住那伙计,“这就是你们这的头牌?”
问得好!
伙计答,“头牌算不上,就是个新人,台上没机会唱,就台下碰碰运气喽。”即便没此一问,他也是要说的。
“碰碰运气啊,就是不知道她这功——夫——学得怎么样啊,哈哈哈——”
说的猥琐,听的更是,两人大笑间,那女人早不知去了哪里。
“这功夫都是从小养起来的,至于怎么样,二位试试不就知道了。”伙计挤眉弄眼。
这男人聚到一起,总有些话题好聊。伙计又是见怪不怪的,这嘴里的辛辣秘闻自然香艳非常,扣人心弦的。
“走水啦!走水啦!”喊声伴着浓烟自楼道那边而来。有衣衫不整的男女冲过来,来不及遮掩,便夹着人流往楼梯这边跑,一时拥挤不堪。
伙计自然有伙计的事,比如……拦住想往楼道中去的两个人,义正言辞地声明那边危险,不能过去,直拖到人cháo挤过来再无逆行的可能。
逃命要紧,没人注意别人是从哪间房间出来的。
他错眼看去,有人,向他眨了眨眼。
心中大定,再不管旁人,混着人群往楼下去。
待得从后门的黑暗中出来,便又是沉稳副官了。匆匆穿过暗巷快步上车,点火,起步,再无半点儿踪迹。
“成了。”
他向身后端坐的人沉声报告,一五一十将她如何用有钱人的癖好骗得人送了戏服又将杂役服脱下,让他拖住看守自己混进去,又是如何借火趁乱撤离的,说了。
后视镜中,那人并未抬眼,点了点头。
备用方案自然是不需要了,他此前已经通知撤离了。因为助燃用的是戏院供应酒,闷烟用的是水,查下去也不过是富家子弟图新鲜玩儿过了头,谅他们也找不到多余线索。
“于曼丽,如何?”
冷不防有此一问,几乎是未经思考,脱口而出,“胆大心细,有勇有谋。”
“瑞江,”语气带着些玩味,后面人挑眉望来,“倒是难得听你这样夸人。”
听者却在那样的语气里猛得一颤,如梦初醒。
“佛爷,我……”
“识人,最忌,”那人一字一顿。
“感qíng用事。”
在那不紧不慢的语气里,他已经出来一身冷汗。
确实。
对于不能预见而阻止于先生的死,他悔恨jiāo加。那是他一生不能弥补的遗憾。现在,他的亲人就在身边,是否不自觉间有了回护之意,他无从判断。
的确是,感qíng用事啊。于先生是于先生,于曼丽是于曼丽,本就是不同的人,信任或者怀疑都不该牵扯不清。
“我知道了。”
于曼丽回来的早些,此刻正坐在会客区的矮脚沙发上。张瑞江挂好外套,待人坐定,奉了茶、关门出去,屋里便在无动静。
“他们的确不是谈香料生意,我看到了一些文件。”不该说的不说。略去没用的过程,于曼丽直接阐述结果。
“那上面是一些火车和轮船的时间表,不过都是过去的,最早一次也是一周前。”于曼丽想了想,“我并未看出规律。佛爷,回去恐怕需要间暗房,底片我可以处理。”
闭目养神的人微点了点头。
“佛爷,”既不问他会派谁去,也不问他是否放心自己,于曼丽只是平静地看他,“我预备回魔王岭一趟。”
小雅雄一不好女色,她留在上海也无太大作用。派她去魔王岭,确是最好的选择。此前或许有犹豫,但既然决定要用,他便徐徐开口。
“你大哥一直在为前线提供急需药品。他过世后,由上海明氏接替。现在,明家出了变故,明楼的意思,这条线不断。我正好要来上海一趟,便当面商量这件事。”
这些事,也许先前便准备告诉她的。
“至于小雅家族,的确跟日本军方有联系,而且三年前就已经派人到中国了。日本军方肯让他们鲸吞整个香业,必定也从某些方面得到了更大的甜头。我近年的确是有关注,只是没什么头绪。”
“今年,魔王岭失踪了十名少女,我得到消息,有人在用少女的身体炼制一种有特殊功用的香料。这消息是否可靠尚未可知,只是,不只是魔王岭有少女失踪,长沙周边亦有,最早的发现可以到三年前……此前,也有人在战场上见过一具少女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