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夫人低头浅浅一笑,“我见你在此,若是佛爷未醒,你断没有在这里观鱼的兴致。”
于曼丽一愣,想不到自己的qíng绪竟被如此轻易便察觉。
看破不说破。她自然没有观鱼的兴致,被红夫人这样一搅,心中那点子逃避的念头来不及升起便散了,正yù开口,却听她又道,“晌午已过,不过,我为二爷下的面还剩一些,姑娘若不嫌弃,便随我去用一些吧。”
她倒是知道如何让人不能拒绝。
于曼丽随着她走。此前,她是听说过这位红夫人的。
众人皆道红氏夫妻qíng笃,她能得二爷如此,必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不过是二月红偶然所救的可怜卖面姑娘,普通的连名字都不曾有一个,只唤丫头充数。相依为命的父亲病死,安身立命的面摊被抢,连她自己都差点儿被卖去青楼楚馆。二爷英雄救美,不但免于沦落风尘,摇身一变,还成了红府的女主人,更得二爷独宠,五年来无有所出都未遭厌弃。
那些茶余饭后闲来无事的谈资,难辨真伪,此刻见得,单是只唤姑娘不作副官的体贴,便是难得。
“多谢。”
于曼丽接了她的面,吃过一口,虽谈不上鲜香,倒也慡慡利利。
“夫人的手艺很好。”
于曼丽说的认真。红夫人知她没有胃口,见她放下,也不劝,“姑娘不必客气,叫我丫头便好,我喜欢大家这样唤我。”
她不说别人如何,却只道自己喜欢。
“夫人真是通透人。”
见她依旧,也不qiáng求,只与她谈些其他琐事。
“我父亲在世时常说,这清汤阳chūn面最讲究的,也是最关键的,是汤与油。浓淡滋味,都在其中了。外人只知它简单易得,却不知考究功夫都不在明面上。”
“那时家中常吊一瓮老汤在灶上,经年煮火不断。只可惜后来遭逢变故,老汤也不曾留下。我虽多有尝试,却总做不出父亲的味道。二爷不忍,又念着我的身子,总说已经很好。想来,总有些可惜。父亲亦说过,多有遗憾,这便是活着了。”
前未曾注意,红夫人脸上有种不太寻常的白,每每说完,总要顿上一顿,有种娓娓道来的从容,现在看来,似是身体不好,只是不知缘故。又听她接着道,“……我只是个妇人,没读过什么书,没有佛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霸气,但也知事必躬行的道理。做与不做,终都是自己的一个念头,没人可以帮你决定,也无需向谁解释,不过就是不放弃,不qiáng求。”
不放弃,不qiáng求。
之后,她亦用她短暂的一生印证了这六个字。
于曼丽笑起来,她本就生的明艳,此刻一笑,便如破云之光,yīn霾一扫,观而忘忧。
“那我就祝夫人早得秘方,心想事成。”
对佛爷身边的女人,连她这个不问事的也是听说过的。想来也是,一个不近女色的铁血军人,却突然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漂亮女人在身边作副官,如何不叫人心生好奇。此刻见于曼丽这样一笑,恍惚间似带着某种力量,让人愿意相信,她说的便一定能够实现。
于是,她也笑起来,“好,愿如姑娘所说。”
告别红夫人,于曼丽向佛爷暂住的院子去。安逸尘来问诊,不知是否已经走了。
“安大哥。”
也巧,于曼丽赶上背了药箱转过回廊的人,“佛爷如何?”
“无碍。”安逸尘听的她唤,也就收住脚立在原地等她,“从各项指标看来都是正常的,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会一直观察,放心。”
安逸尘总是能让信服的。于曼丽点点头,有他这样的话,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感谢的话自不必多说,“你也小心。”
不能排除他们为达目的对佛爷身边人出手的可能,尤其是安逸尘这样医术了得,可能在紧要时起到决定作用的人。
“曼丽,”喊住yù转身离开的人,安逸尘此刻脸上透出些严肃来。
“你之前让我查的血样,没有太大结果。现在条件技术有限,并不能下结论……若真如所见,最好能取得那种头发样本,或可有发现。”
于曼丽点头,此前她或有犹豫,现在看来,她的身世与这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总要一探究竟的。下矿山古墓,是势在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