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为了呼应他的话,一阵诡异的安静后,这些黑色的虫làng,带着更大的、熙熙索索的声音自四周缓缓扩散、包围下来。
他带的炸药在塌陷的时候就丢了,现在能做为武器的,不过就是他手中的匕首,和她手中的火。他们所剩的范围越来越小。
此时此刻,他们背贴着背。此时此刻,没有了家国天下,没有了侵略与抗争,也没有了仇恨与敌人,此时此刻,让他们,只剩下彼此。
“所以……你都是做给小雅雄一看的?”
张启山背对着她,他看不到她的表qíng,却能从语气中读懂她的肯定。
他笑起来,“不然呢。”
这些甲虫结实的很,匕首也奈何不的,甩出去,不过就是费些事,翻过来,就又能叫嚣着上来撕咬了。
这种时候,也只有他还能笑的出来。及此,于曼丽也不由笑起来。她将背包握在手中,把最先扑上来的几只打飞出去。
“你信我?”
答案已经明了,但她就是想问。
“我信你。”
她想要的,他便答她。
“从没疑过?”
张启山打飞扑向于曼丽的虫子,自己却被咬了个正着,再打掉,便带下一大片血ròu。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从没疑过。”
寡不敌众,张启山被几只虫子同时咬住,出手不及,终是有甲虫窜上于曼丽的手臂。出乎意料的,却在一阵尖锐的吱吱声中坠地,自此再无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便已了然。
“是血!”
于曼丽不待张启山反应,伸出手腕,一把向他手中的匕首挥去。再一甩,飞溅的血液便将前面的一片甲虫烧的翻滚着,纷纷落下去。
天无绝人之路!于曼丽当先,“杀”出一条血路,反手拉住张启山——
“走!”
☆、记忆之宫(下)
张启山在她心里是什么位置,于曼丽未曾深究。她知道的是,他不问,为何她对墓事如此熟悉,他不疑,她会否故做手脚置人于险境,他不忌,并肩而战将后背轻易jiāo托。
他给她的,便是这样最最原始,又赤诚鲜活的——信任!是没什么原因,也不需要理由的,就单纯地信任她这个人。
我信你,他说。
隐隐冲动翻涌,似有什么正待破土。此前种种,譬如昨日死。或者始终她等的,不过就是这一句。
于曼丽心中震动,手下亦不拖沓。血,毫不吝惜用来。挤着划出的一条路,二人勉qiáng前行,更多的甲虫却自手间灯光照不到的暗处涌出,杀之不绝,举步维艰。
腹背受敌,单一把匕首如何应付。张启山守在外侧,不下片刻,被甲虫咬到处已血ròu模糊,几不忍睹。
“接着!”
于曼丽将裹在外面的大衣扯下来朝后丢去,张启山伸手接过,不假思索,就着矿灯引燃、轮将起来。
这一抛一接,动作一气呵成,默契到几乎不用费心考虑便能读懂对方意思。可即便如此,也不过阻得甲虫的势头缓上一缓,依旧无法摆脱眼睁睁看着包围圈不断缩小的事实。
事已至此,于曼丽腕间喷出的血成了他们最后的屏障。奈何虫子太多,她可以顾及的又实在有限,前一波死掉,就有源源不断的更多,碾着同伴的尸体爬过来。她的血可以扛得一时,却并不能驱赶这些邪物,形势被动,二人且战且退,短短几步路亦走得分外艰难。
待回到分岔点,那右侧的墓道口居然又暗自冒了出来!
变化不过就分秒之间,或以为的天无绝人之路,却未必就是柳暗明花。但看蔓延出去的矿dòng,隐隐闪着的淡淡蓝光当真似真似幻,绝不是之前昙花一现的那个。
失之毫厘尚可谬以千里,何况如此明显的差别。
只是,时不我待。其中利害已无暇细想,二人心念一致,脚步不停,径直向其中去。
能否逃出生天,但凭一赌。
意想不到的,那些紧紧尾随着的甲虫却如受到了什么阻隔,竟是尽数止步在矿道口。
虫群躁动不已,在入口附近逡巡徘徊,却绝不再进前分毫。后续不断有甲虫跟过来,密密匝匝,便如同涌动的黑色洪峰,却硬生生被这无形的堤坝挡在了外面,滴水难漏。
即便是张启山,见到这样的qíng形,也不由吃惊。只是不过片刻便回过神,急急拉过于曼丽还在滴血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