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雪卿以为自己死了,已经经历过一次痛楚了,若是知道自己成了辽国的驸马,不是白白又痛一次,且日后都要受相思之苦吗?
不论展昭怎么想,出使的队伍还是出发了。
而自从进了开封城,展昭便觉得呼吸开始紧张起来。
他用余光扫着街边的百姓,期待,又害怕看到牛雪卿。
她千万不要看到自己啊!
可展昭分明还是听到了那声熟悉的“展大人!”。
果决,毫不犹豫,那样确定,就是自己。
展昭感动又慌张,却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面色如常地从她面前走过。
他能感觉到她的失望,他多想翻身下马,对牛雪卿扬起一个许久未曾扬起过的发自内心的笑,然后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道一声:“我回来了。”
可是现在呢?他只能顶着她如芒刺在背的失望,绝qíng地离开。
长痛不如短痛。
现在失望,总比长久的痛心与相思要好。
他不是什么展昭,不过是一个辽国的驸马而已。
而现在,展昭面对的是仁宗。
仁宗留他作甚?展昭知道仁宗对牛雪卿的感qíng,牛雪卿方才并不算成熟的表演,也一定是仁宗安排。他现下留下自己,是要替牛雪卿质问自己,还是安排自己与牛雪卿见面?
待仁宗屏退左右,屋中只有他与展昭二人。周遭十分安静,鸦雀无声。
展昭也分明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会发生什么?
“展昭,你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我保证五章之内让展昭回来!相信我!
☆、夜来幽梦忽还乡
展昭心中一震。
他忘记了,仁宗首先会以一个君主的身份质问自己,为何大宋的臣子,会改名换姓,成了他国的驸马。
“臣罪该万死。”展昭跪下,也一字一句道。
“你承认了?!”仁宗倒未想到展昭竟会认下得如此慡快。
“……”展昭稍稍沉吟,将事qíng始末从头至尾告知了仁宗。他自知,此时无可隐瞒,既有隐qíng,不如从实说明。
“臣投敌叛国,苟且偷生,万死难辞其咎。但一则边关战事,实乃辽国皇室所cao控,臣想以一己之力,加以劝阻;二则也与人有约,不敢做失信之人。但臣发誓,若危及大宋,臣绝不敢因私害公,置万民于水火,请圣上明鉴。”
仁宗听罢,点点头。诚然,这一年来,边关的战事的确偃旗息鼓了一些,未有前两年这般猖獗,原来是展昭在其中调停。
“你先起来吧。”仁宗放缓声线道。
“谢圣上。”展昭方才起身。
“……”仁宗顿了顿,道,“你既为了与她的承诺才选择活下来,可要告诉她,你还活着?”
这个“她”是何人,心照不宣。
仁宗心中有个猜测,方才宴会上,展昭对牛雪卿一直未曾多看,神色间真的如她不过是普通乐师而已,并不像有相认之意。
况且一年来,展昭贵为辽国驸马,若是想捎个信儿回来,即便是在辽人的监视下,想做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若是知道臣娶了旁人,难道会高兴么?”
“可你也是事出有因,为了与她的约定啊。”
展昭仍是摇头:“臣知道,她不会怪臣,但心中却未必不会难过。更何况即便知道,臣也不可能回来了。她以为臣死,已痛心疾首过一次,不如以后,便将臣忘了吧。”
的确如此,正如仁宗即便知道展昭欺君罔上,也不可能将他法办。展昭现在的身份是辽国驸马,无论是莫名失踪还是如何,辽帝知道他的宋人身份,都可能迁怒于大宋,随便找个理由开战。
“可她不会忘了你,她说,她要守着你一辈子。”仁宗对展昭道。
展昭怔住,他知道以牛雪卿对自己的深qíng,真的可能一辈子忘不了自己。但听旁人说起,还是觉得既感动又担忧。
“……至少悲伤不会卷土重来。”展昭道。他这两日余光中的牛雪卿,虽消瘦了一些,但至少面色尚好,想来,虽念着自己,总不至沉溺悲伤,难以振作的。
“圣上,若有机会,还请您……劝劝她吧。”展昭无奈道。他相信,仁宗既然帮她见自己,一定不会对牛雪卿要为自己守一辈子坐视不理的。那她此生,岂不是耽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