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红)典狱司_作者:江岸/江淮沿岸(27)

2017-12-11 江岸江淮沿岸

  早就该知道的……呵……

  从未听你讲过一句,你心理的所想所念,

  张启山……你回头看看……

  后背好疼,胸口也疼的厉害,纹身灼烧进血液里,一寸一寸的撕破血管,好烫。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求求你……回头看看……

  我还有话不曾对你讲……

  早该面对的,至死不渝。

  “我爱你。”

  拄一根青杖,戴一顶蓑帽,一道盘山青石路,绵绵山雨将面颊弄得湿漉漉的好生凉快。

  “红班主。”

  双手合十,含胸弯腰鞠躬道:“主持。”

  “有劳红老板了。”

  “客气。”

  堂鼓定心,单皮鼓急促密如雹点;檀板似是黏了水气,浑浑噩噩的敲打;大锣小锣一个磬醒一个清脆,传出山路几里远;京胡迷迷瞪瞪咿咿呀呀,靡靡之音不过如此……

  “廿二簪头碎,唤来人声阿爹

  梨园初至十二年,坎坎坷坷九百天

  教坊两袖朝朝醉,椒房五更夜不寐

  敢问暮昏人可曾悔,将军啊人言可畏”

  唱了一世冷清,两世jīng明,怎么把自个儿唱糊涂了。

  可有这优伶出家做和尚的先例?心不在焉的想着,到老做个出家人,洗洗墓里的秽物,听听佛经,清心寡yù,倒也知足了。

  来了。

  青衫布衣,不穿军装的模样,田家的青年一样,将那满腹诡谬藏起掖住,老老实实,平平淡淡,似在过日子。

  戏子儿可不都活进了戏里么?唱多了,就进来了。年复一年,把那人qíng都看冷了。

  这是认识张启山的第几个年头?罢罢,怎么他一来,反倒拘谨起了?不就是……不就是多了个观众么。

  极恶之人有哪些个善终,莫不是他想要看完这辈子所有的戏罢。衣冠满座,万一哪天少他一个……嗟,净胡思乱想些什么,如何可能!

  “红老板。”

  “张大佛爷。”

  “这一下筹得多少善款?”

  “jīng打细算,够主持再修建一座小庙,当做了件善事罢。”

  “善人,终有一天会得善报。”

  端站在庙门口,毕恭毕敬双手合十,鞠了三躬。

  一拜,求夫人身体可有所好转。

  二拜,愿红家梨园世代昌盛。

  三拜,祈太平盛世,安居乐业。

  “都说我红二拜什么,不得什么。”

  “不妨你来拜张大佛爷试试?”

  “怕不要都拜反了才好。”

  “说笑了。”

  “可否问佛爷件事?”

  “知无不言。”

  “我佛修行,千步生莲,一莲一面,一面一缘,不知张大佛爷的缘面,我可见过多少?”

  “一缘一念,一念一怜。张启山不过是个俗人,家国一面,你独一面。”

  “何诺?”

  “仅此对你,万万事,不骗不瞒。”

  “穷边自足秋怀。又何必,平生多恨哉。

  只凄凉绝塞,蛾眉遗冢;销沉腐糙,骏骨空台。

  北转河流,南横斗柄,略点微霜鬓早衰。

  君不信,向西风回首,百事堪哀。”

  一合折扇,反复在手心敲打,秋雨一场,淋尽人间百态。筚篥悲恸,怨女痴儿,又要变天了。

  “我喜欢你。”

  “啊?”

  “我二月红,喜欢你。”

  “何来……何来……”

  “嘘……”

  “……”

  “就当今儿个这戏词罢,戏里人念词,无需当真。”

  “……罢。”

  其实人生就在你以为,和我以为中度过,大概误会就是这般得来的吧。错过不是错了,是过了。

  “莫过悲痛,红老板,节哀顺变。”

  “地底下躺着的那位可是我夫人,张启山,丧妻之痛,你如何能理解?”

  “一介莽夫,丧父丧母丧手足兄弟,百味浅尝,还不曾体会过丧妻丧子之味。但于我来讲,二月红不死,qíng痛伤及皮ròu而已。”

  “濡沫十年载,张启山,戏子qíng深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