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里德尔只好规矩了许多。
但小聪明总是可以耍耍的。他勾起唇角,里头的黛玉正不着痕迹地悄悄打量着他的背影,突然便瞧见自个的指尖缓缓开出了一朵娇俏的小花,婆娑得很。
黛玉的眼睛亮了亮,动了动身子避开紫鹃几个的视线。她抿了抿唇把笑意收起来,又有几分偷瞧他被识破的慌张,只端详自己指尖不再看他。
她当然晓得他有这些神奇的小把戏,过往也见过了不少,但会会他使来哄她开心总还是奏效的。
等到房里丫鬟都被遣了出去,里德尔走进来的时候恰巧看见黛玉合上了册子。
“黛,在写什么?”他瞄了册子一眼,黛玉只道:“女儿家的物事,你可莫要偷瞧。”
里德尔挑了挑眉,心想这册子他虽然没能看完,但写了些什么他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他来了之后就总是缠着她,想来她也再没多少关于那贾宝玉的事可写了。
“不看不看,黛,今天陪你读拜伦的诗。”里德尔到黛玉身后坐下。黛玉点点头,歪头看着他笑了笑。
魔杖在空气中舞动,金色的线条慢慢汇成了漂亮的花体字母。
“……In secret we met-
In silence I grieve,
That thy heart could forget,
Thy spirit deceive.
If I should meet thee
After ling year,
How should I greet thee
With silence and tears. ”
柔软的女声跟着低沉的男声慢慢念着,里德尔不着痕迹地将少女纤细的身子圈入了怀中。
“Tom,这诗念得叫人伤qíng……”黛玉咀嚼着最后几句,“相逢何所语,泪流默无声。”
她突然看着他眼睛,“Tom,你……你什么时候会离开?”
里德尔微微沉默,“黛,如果我离开了,你会想我吗?”
黛玉心头一悸,她从未想过他离开的事qíng,虽然最初以为这个突然出现的登徒子没几日就会消失,可是他一直都在。
在这个园子里头,她终归是个寄人篱下的处境,他只为她只有她,而她……其实也只有他。
不,他哪里只有她?他还有他的家乡,他的那什么术法,他提及时满目灼热的理想。怎么能让他就这般不人不鬼地在这里待一辈子呢?
黛玉低了头,默默垂泪。
里德尔赶紧抱住她,“黛,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我不会自己离开的。”
黛玉难得安然地待在他怀里没有挣扎羞涩,半晌她轻声问:“不离开又如何呢?听说宝玉同宝钗的好事将近了,Tom,我也总是要嫁人的。”
里德尔深深地看着她,终于问出了从一开始就放在心里的话:“黛,那你愿意和我走吗?”
黛玉怔然:“同你走……?”
“对,放弃这里的所有一切,去我的家乡。我会娶你做我的妻子,这一生,唯一的妻子。”
黛玉睁大了眼睛,里德尔低声说:“我一定是中了你的迷qíng剂。”
他低头轻轻吻上她的额,“黛,我爱你。”
黛玉眼中泪光未褪,却慢慢弯起了唇。她想说些什么,神色却突然变了。她一下子推开里德尔,“让……让我想想罢。”
她扶着桌站起来,缓缓向门外走去,她回头看了一眼里德尔杵在那沉默的样子,用力咽下了口中的腥甜。
☆、寒冬
六、
黛玉在冬至的午后病倒了,墙角的花只剩了萧瑟的残枝,寒冷从这天开始真的浸入了里德尔的肺腑。
冬天来了。
大观园里许多人都来探望黛玉,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汤药熬了一碗又一碗,紫鹃衣不解带地照顾着黛玉,雪雁时不时躲到门外去偷偷地抹眼泪。
只有黛玉还是那么淡然,她不能下chuáng,便倚在chuáng上看书,读诗,一个人望着墙角微微地笑。丫鬟们见小姐这个样子更是难过。
里德尔坐在chuáng边陪她,她倚在他肩上看书,给他读诗,对他微笑。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亲近,也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他害怕。
汤姆·里德尔居然学会了害怕,毒蛇的内心也不是毫无瑕疵的,他曾经想过如果没有黛他就可以冰冷而完美,可是真的面临失去,他竟然如此恐惧。
深夜,紫鹃在一旁睡了过去,里德尔坐在chuáng边给她轻轻掖上被子,“黛,跟我走吧,巫师们一定可以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