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将那禅衣披在秦无炎身上,柔声续道,“此禅衣写有摩诃心经的经文,可暂时震慑shòu神之力的凶邪戾气,你便安心在我天音阁养伤吧。”说完,法相拱手告辞,他身旁随着的仙鹤亦欢喜地轻啄了几下秦无炎的衣角,以示慰问,又很是凶狠地瞪了几眼碧瑶,飘然飞走。
“秦无炎,你知道这七日来,我有多担心吗?你是不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遇见你之后流的眼泪,比我之前十几二十年流下的眼泪合在一起还要多……”碧瑶虽说着凶巴巴的话语,但眼中却闪动着暖暖的柔光,秦无炎看得怔住了,不由自主地也微笑起来,眉梢眼角俱是笑意,那模样好看极了。
第一次看到秦无炎显得这般温柔缱绻,碧瑶不禁脸庞微热,呐呐道,“你先歇歇jīng神,我去给你拿些点心吃。”
碧瑶逃走一般跑出门外,留下秦无炎在那轻烟氤氲的禅室中默然无语,心底里泛起一阵阵莫名的欢喜。等了甚久,秦无炎百无聊赖之余,摸起枕边的控妖笛和斩相思,一见之下,他差点笑出声来,控妖笛和斩相思上都系着碧绿色的流苏,那流苏上都打着流云形的平安结子。他赶紧端详了一下周身,除了手腕的绿绢之外,并无其他花哨结子,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时,碧瑶推门进来,兴冲冲地将一个白瓷碟子放在秦无炎面前,那瓷碟上堆着二三十个形态各异颜色不同的花糕,娇红鹅huáng,淡紫浅碧,看上去很是jīng致美味。秦无炎拈起一块花糕,边吃边赞叹道,“碧瑶,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手艺,只不过,我现在什么滋味都尝不出来,可算是牛嚼牡丹了。”
碧瑶摊手道,“我才不会白费力呢,知道你尝不出滋味,所以,别看颜色样子各不相同,但味道只有一种,就是普通的米糕味,只不过,用各色花朵拧出汁子,染成不同的颜色,看着好看而已。”
说说笑笑间,秦无炎把那一盘子米糕都吃了下去,碧瑶不禁瞠目道,“真看不出来,你的饭量这么大?该不会是尝不出来味道,也感觉不出来饥饱吧,你会不会撑到?”
秦无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依照我平日的饭量,这盘子点心只能算是餐前开胃的……”他见碧瑶伸出纤纤手指轻轻刮着脸蛋,知道又要笑话他,便背过身去,闭目装睡。
“别睡了,你都睡了七八天了,还没睡够啊!别懒了,快快打理一下,不然,这披头散发的,让天音阁的人看着笑话!”没奈何,秦无炎只好靠着枕头坐起身来,借着碧瑶拿着的铜镜望了一眼,不由嘿然,确实滚得头发蓬乱,很不成样,便取下发簪,拿起木梳,费力地梳理起头发。
“哎呀,你的手腕又流血了,我先给你包扎一下……”碧瑶很是熟练地从衣角扯下一条浅绿绢带,给秦无炎的手腕换了伤药之后,轻柔地包扎起来,然后,随手打了一个同心花结。“别想多了,只是不想那么单调,要不都是平安结或梅花结了……我只学会这三种花结的打法。”碧瑶微微有些脸红,底气不足地补充道。
“碧瑶,你可以什么结都不打啊,你看看,这控妖笛和斩相思让你也弄得这般花哨,我怎好意思带在身上……”话未说完,秦无炎头上挨了一个凿栗,便识趣地不再多言。
“我娘亲去得早,除了打这三种结子,什么女红都没教给我。唉,你这手腕伤口总也不好,还是别乱动了,我来帮你梳理头发吧,保准梳得美美的……”她看见秦无炎的脸色一变,便连忙补充道,“梳得帅帅的,行了吧?”
秦无炎闷声道,“简单些就好,千万别打成花结,那可就没法出门了。”
碧瑶忍住笑,细细梳顺了那垂至腰际的如墨长发,挽起头顶散发,斜斜别了一只白玉簪子。梳理停当后,碧瑶皱着眉,左看右看,百般别扭,忽地琢磨明白,伸手轻轻分出一绺头发,自秦无炎额边垂落,方满意地笑道,“这样才像毒公子,不然,像个小道士!”
秦无炎重伤初愈,需歇息静养,碧瑶说笑了几句,便推门离去。碧瑶临出门时转眸回望,只见他身著一袭白衣,慵倦地斜卧在榻上,意态悠然,容颜清俊,不由心弦微颤,却又不知波澜何起。
天音阁的摩诃心经果是疗伤良法,苏醒之后,秦无炎身子一日日康健起来,慢慢地,可以在碧瑶陪伴下,到风景如画的苍翠后山漫步解闷。法相所养的仙鹤,甚是念旧,只要秦无炎出门,它必会飞临他身边,一路相陪。秦无炎安之若素,但碧瑶却很是心烦,因为,那仙鹤很是记仇,随时寻机要用那巨喙偷啄碧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