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容笑貌如同生前,凤姐唯有暗自叹气。
探chūn姐妹自是要日日来与黛玉说笑的,因而黛玉倒也不觉得太过悲凉,只是姐妹们对宝钗却是寒了心,见了她但有三分笑意,七分礼节。宝钗便也少见姐妹了。
这日,黛玉慵懒起身,林红玉接替了紫鹃,服侍黛玉穿衣、洗漱,湘云已去了探chūn那里。紫鹃为黛玉梳理好秀发,黛玉倚在chuáng上,手捧药糙书来看。自渐大了,黛玉便对医书上了兴趣,闲时也读上一读。
“林妹妹,”贾宝玉一挑珠帘走出来,后面是如影相随的袭人,袭人脸上淡淡的温柔。
见黛玉病了这些日子,清减了许多,今日气色却是大好,心上一宽。自病以来,黛玉都是这样不施粉黛,素颜朝天,头发轻挽在脑后,说不出的淡雅随意,又别有一种风流妩媚。
袭人自被宝玉训斥过后,反思己过,实有不妥,她一向在人前是贤良有加,温和有礼的,怎么偏偏对黛玉不能忍不下心xing来,难道她是因为嫉妒?
莫不是也因为她曾听到宝玉说给黛玉的肺腑之语,让她胆战心惊,宝玉的心全是为了林妹妹,这可是大逆不道的。
她可真是cao尽了心,更要时时防着宝玉做出更出格的事,毁了前程。
黛玉抬眼看宝玉走进来,放下书笑道:“宝玉,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什么事就是这么急呢?”
目光淡淡的略过袭人,紫鹃、雪雁冷冷的看着袭人,紫鹃对宝玉一努嘴,手指袭人,唇语暗道:二爷,怎么带她来此?
宝玉不自然的笑笑,摇摇头,自己先在书案旁黛玉的位子坐下,随手翻看黛玉的字纸。
黛玉便也看到二人间的小动作,嗔视了紫鹃一眼,紫鹃一笑,和雪雁扭身出去。
袭人随在宝玉身后走进来,扯下嘴角微微一笑,桃花眼含qíng看了宝玉一眼,柔声细语道:“谁说不是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劝他缓些过来,他也不听。姑娘病了这些日子,他可就只想着姑娘了,整日急三火四的,不管不顾的只想着往这儿来。”
二人间流动着一番和谐亲密。
你道宝玉与袭人如何雪化冰霜了呢?
其实袭人自王夫人允了她做宝玉房里人后,便极自重、端庄起来,把昔日与宝玉的那点子事淡了。
即便睡在宝玉外chuáng,袭人也只尽职尽责,守礼相待。
却不知因着花袭人从前与宝玉关系非同一般,又知道宝玉的弱处,宝玉舍不得离开她,每每以她离府回家的话来挟制宝玉,以图宝玉读书上进,话说得多了,不免令宝玉生厌,又兼晴雯被逐的因由宝玉也猜到了几分,宝玉与她渐行渐远,她不免心惊,不知她在宝玉心中究竟分量几何?
再看到宝玉对林黛玉痴痴默默的qíng形,她心中少不得泛有酸意。宝玉何时对她有过这种痴念。待要发作,恐宝玉弃她而去,心火越积越盛,难免妨火中失了理智。宝玉又因她对黛玉不敬,而对她无qíng,她也有些心寒,她已付出所有,怎么宝玉就不念呢?现在只是嫌了她,冷淡她,将来若是厌了她,会不会弃了她呢?
她是不是落得与睛雯一般,被撵出府去?晴雯羞愤jiāo加,一气身亡,死得不甘。而她虽然会淡然处之,但除了再被卖做下人,就是配人嫁了,怎么能如贾府呢?家里谁会能容她在家闲着?想来想去,还是要笼络住宝玉才是。便把从前自认为并不越礼之事想起,少不得使出柔媚手段,对宝玉加倍温柔起来,希望宝玉回心转意,从此宝玉只依赖于她,终于暖了宝玉的心。
不过她已感到宝玉正一点点改变,若要宝玉像从前一样对她伏首贴耳,是万万不能的。
那袭人与宝玉昨晚一夜温存,用尽柔qíng蜜意,行夫妻之事。
而今儿宝玉睁开眼只想着到林姑娘这里来,这让袭人十分着恼。到底林姑娘有什么好呢?
原来在宝玉心上总念着林姑娘的。
不过,此时袭人心静了不少,再不冒失多言。
袭人的此番话,宝玉虽有不快,却仍念昨夜袭人qíng意绵绵,遂也柔声说道:“你别不高兴,我才得了空,到林妹妹这里来坐坐。”
黛玉不知他二人已和好如初,却已觉出与前些日子不同,但仍恐见他二人在此吵个不休,劝道:“嫂子,想是宝玉有什么急事要问我。宝玉,我也大好了,再养几日就全无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