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正中,阎王沉着脸,威严喝道:“谁敢闯殿。”
黛玉与水溶停步,见殿内威宇森严,金钏与晴雯中低头跪在殿下,如此威严,不由有些生畏,但想着此行为何,既来之,岂能有退回之理?黛玉吸口气,平稳心神,走近几步,对着大殿上阎君,深施一礼,道:“阎君,贾宝玉是我表兄,我不知他有什么罪恶,既做了错事,受处罚是他应受的,但小女子斗胆请阎君开恩,放他还阳,让他在祖母、父母面前尽孝。”
已在判官查了生死簿,向阎君禀明了殿前女子与贾宝玉的渊缘,阎君道:“林氏女,你今生并无恶事,身后也不到我这里来报到,这里的事你就不用cha手了。况贾宝玉与你无姻缘,已经娶了他人,他的事你尽可以不管。”
话既已出唇,林黛玉也顾不得声音发颤,仍说道:“我与他是兄妹qíng谊,他前世于我又有灌溉之恩,我怎么能不管他的生死。”
水溶心中想道:这女子原是与贾宝玉知已的,如今宝玉已经成亲娶薛氏女,明知与贾宝玉无缘无份,还这样无怨的付出,该是如何的胸襟。
阎君沉思良久方道:“那金钏、晴雯与贾宝玉之间的一切本应是前世的宿怨,怎奈金钏是跳井身亡,水鬼的怨气是最重的,因为临死时要受冰冷和呛水的痛苦。死后灵魂在鬼门关外游dàng,受了欺凌,自是怨气冲天,即便她到了寿终之日能进鬼门关,因她乃自尽身死,还要受无尽的苦罚,那金钏更是难得脱生,因而她一腔怨气冲了冥界。而晴雯因是受谤夭亡,也是一肚子不平,定要与贾宝玉说个清楚,免得做鬼也被人说三道四。我们是要为她们二人主持公道的,恰巧贾宝玉魂魄离体,我们查了他生死过错,要他生魂接受处罚,而本体变成痴傻之人,等他寿终之日,再去下世脱胎,悔过。他这么大的罪孽,怎能因你一句话就免了惩罚。”
此是黛玉方知金钏与晴雯的苦处,她们怨气怎能不重?都只为宝玉一人,害她二人死了都不得安宁,目光掠过宝玉,说道:“既罚了宝玉,她二人又能得以脱生吗,不如让他还阳,为他二人请僧诵经做超渡,免她二人的苦难。”
阎君若有所思道:“你的话不无道理,不过,我凭什么听你三言两语,就免了他的处罚,除非你愿替他受罚,方显你的诚意。”
黛玉不由一丝犹豫,沉吟道:“这……”她的身躯可经得起冥界处罚,要为他魂飞魄散,该不该?
阎君笑道:“看来你也不过是如此,到了关键时时刻,谁不为自己身家xing命着想?要一个女子做出大义之举,实在是笑话。” 黛玉听他出言讥讽,心中生出傲气来道:“我愿代他受过,只要金钏与晴雯平了心中恨意。”
从小她便被爹爹充作男孩教养,常有出格之举,她也如探chūn一般,常叹若身为男子,必可做出一番大事来。
阎君不想黛玉竟真的答应了,原被人闯殿,心中不快,此时面上生愠,喝道:“岂有此理,他的错有他自己承当,就是人间法律,也是如此。”
到此时,黛玉狠下心来道:“您要的只是有个人受到惩处,您又管他是什么人代过?”
阎君本是极严谨神灵,谁对谁错,不容有丝毫差池,方才不过是有心讥讽而已,并不真的想让黛玉代受,听黛玉如此说,不由思虑起来,自语道:“也是这个理,不如让她代受,让宝玉回魂。这么做对也是不对呢,这个时辰正是夜半,我且请他来商量商量。”附耳于身旁判官,低声说了。
众人张望间,判官恭敬地引了一身穿huáng袍之人进殿来。
宝玉自是不识,黛玉、水溶一见,躬身行了臣君大礼,来人正是当今皇上水洺生魂。
水洺笑道:“水溶,师妹,你怎么到了这里?”面向阎君道:“你弄错了吧,要堂弟到你这里来,我可还不放他呢?我的江山可离不了他。而她是我的师妹,如花年纪,怎能现在就你这里来?”
阎君笑迎道:“帝君,你说笑了,我怎么敢随便招你的人进来,我是想着我们两个有一阵未聚了,请你来说说话,也巧我这儿正有为难之事,只得打搅你了。”
阎君是掌管冥界,帝君掌管人间,玉帝掌管天庭,而紫微大帝则是统领自然界。
阎君便讲了黛玉、水溶与宝玉至此因由,帝君转眼瞥一眼前人,但见师妹黛玉虽微低头,骨子里却透着孤傲,凄冷与纯美,又柔弱得让人怜惜,水洺不免感慨,想起师妹就如师娘那般轻轻淡淡的,似yù归去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