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院子里,正看到跑来请王夫人去前厅的下人,原来是皇上圣旨到,贾政要王夫人到前厅接旨。
王夫人正衣冠,不知福祸,心中忐忑走到前厅,见贾政已然跪在当地,二人便也跪下来,伏地低头。
直到太监宣读罢圣旨,众人一颗心才落地,原来是南安王少王爷请旨赐婚于贾府探chūn,封探chūn为南安王府侧妃,即日开始筹备,十日后成亲。
王夫人谢恩毕,面上稍见喜色,这才是贾府里自贾政升职后真正的喜事。王夫人qiáng打jīng神,放下宝玉之事,亲自安排探chūn成亲的诸事。
接着是一箱箱的彩礼挑进府里,四五个王府嬷嬷进府来服侍探chūn备嫁,下人们来来往往,十分热闹、忙乱,凤姐、李纨便也被叫走做事,府里一扫连日来的yīn云惨淡。
而潇湘錧里冷冷清清,更是无人问津,唯有迎chūn、湘云与惜chūn抽时间陪在黛玉身边,紫鹃、雪雁诸人开始收拾细软,套了车,紫鹃扶黛玉倚在身上,也没回王夫人,从贾府正门走出,湘云与惜chūn挥泪送到大门以里,目送迎chūn与紫鹃、雪雁出府到清风庵静养。
至于府内后来的事,却是第二日探chūn、湘云、惜chūn到清风庵里看黛玉时才说起的,因为宝玉醒了。
正是紫鹃走后,赵姨娘的房里坐满了道贺的人,那赵姨妈也是满心欢喜,女儿长了她的威风,再不用低头做人了。
晚上王夫人忙过一切,送走了相贺的诸人,又探视了宝玉,回到房内。人静时,薛姨妈便又来到,姐妹二人说体己话。
王夫人微笑道:“三丫头福气不浅,我总算没有白疼她。”
薛姨妈人瞥一眼赵姨娘房里道:“你还高兴,今后还有你的好。”
长叹一声。王夫人在自己妹妹面前,放下了qiáng装平静的身架,心中难事全想起来,眼泪一双双滚落道:“宝玉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以后那赵姨娘不是要翻过我去?”
薛姨妈qiáng笑道:“方才还说那三姑娘是你的女儿,你待她也不薄,在人前,她还是要认你为母的,皇上下旨,也是你接的。”
王夫人摇头道:“那三丫头如今对我淡了许多。私下与她娘往来,到底家才是母女,以后拉扯着贾环有了出息,母凭子贵,这家里还有我说话的地方吗,我和宝丫头只有忍着的份儿了。”
薛姨妈点头道:“还是得想法子治好宝玉,那林姑娘在此不祥,你让她走就对了。只是,”
王夫人恍然想起,又听提起林黛玉,不由心内一酸,掉下几滴眼泪来。毕竟,那个美得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子和她十来年朝夕相处,那音容笑貌还在眼前、耳边,悠忽间就没了,就连她这木头般的心肠,也觉得像被刺痛了一般。说心里话,如果林黛玉不是贾敏的女儿,与宝玉没有关系,不是与她的外甥女宝钗相关,她还是喜欢她的。
薛姨妈也抹几把泪道:“也别只顾着伤心了,正经事要紧。再说宝丫头说的对,是她自己糊涂想不开,再说活该他们做不成夫妻的。”
王夫人点点头,扯开嘴角一笑。这王夫人在撵金钏时,尚有愧悔之意,却被宝钗一番劝解,心安理得起来。到晴雯时,已丝毫不见任何心慈手软,至于林黛玉的死,更不起悲悯之心了。
薛姨妈看看左右无人,悄声问道: “这引起都是次要的,你可留下那三百万两?”
王夫人猛然想起此事,说道:“我就想着有什么事qíng忘记了,你一提,我才想起,正是这话,我忘记要紫鹃留下了。等下要她们去潇湘馆看看,带走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薛姨妈道:“你真糊涂,我有事脱不开身,你怎么也不想周全些。”
王夫人道:“都是宝玉闹的,还有三丫头的事,我哪有空,哪有心思想那些事。她们没有走远,就在铁槛寺里。我看,这事等老太太好些,去和她提,老太太去要,岂不便宜。”
薛姨妈一笑,道:“正是。宝玉可有起色?”
王夫人叹气道:“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正说间,道人遣小童来回道:“前些日子师父观你府中有个方向有紫气,那紫气应是公子的贵人,师父请太太要到那边看一看?”
王夫人令人引道人前去,那道人走到潇湘馆前停下道:“就是这里了。”前前后后,检视一番,甩拂尘对王夫人道:“夫人但请放心,原是府上两个女鬼怨气太重,缠上贵公子,这院子里有人救了他,应该回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