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打着饱咯说道:“和朋友聚聚。”
原来薛蟠几日未归,薛姨妈少不得惦记着,看到他一身酒气归来,却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至于其他的事,倒是次要的。
虽嘴里数落着,脸上露出笑容来。
薛蟠自是为了躲着少会夏金桂,免得见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动剪子,就是动棍子的。
薛蟠摇晃着脚步陪笑道:“妈妈把我想成什么样人了,我当然是为咱家买卖的事忙了。”脚下一个不稳,几乎摔倒,自己寻了椅子坐下来。
薛姨妈摇头笑道:“你也老大不小的,娶妻成家了,正该立事了,别老和些狐朋狗友瞎胡混。闲下来也该cao心一下你妹妹的亲事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认不得外面的人,你整日在外面,多留心着些,为你妹妹寻个好亲事。”
跟进来的夏金桂横着脸,接话道:“也是呀,你这妹妹老大不小了,只怕比我还大吧,早该嫁出去了,这样赖在家里,成什么样子。”
薛姨妈不愿意听,撂下脸来,却不敢反驳。
几天前薛姨妈在厅里与夏金桂说话,一连几声,夏金桂因想心事,连理也没搭理她,薛姨妈便觉尴尬,恰当时薛蟠在旁,推了夏金桂道:“妈妈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搭腔?”
夏金桂翻了眼睛反咬道:“她什么时候和我说话了?你听见了?”
薛蟠眼大眼睛道:“我明明听见她和你说话?”
夏金桂变了脸色,咬牙闭嘴,拧眉瞪眼,既不打薛蟠,也不骂薛姨妈,伸出两只手,用长长的指甲死命地挠手背,霎时两只白白嫩嫩的手背上各自现出五条血淋淋的长印,触目惊心,甚是吓人。
薛蟠正本以为她会发疯吵闹不休,正要开溜,见她自nüè,傻在那里。
薛姨妈以手捂上眼睛不敢去看,薛蟠反应来扑上来拦住她,千哄万哄,方把她哄得转回心意来,命宝蟾为她上伤药。
宝蟾见了那伤痕,自是吓得大惊小叫一番,又连说要回去告诉自家奶奶,说她们姑娘在婆家受nüè待。夏金桂反而阻止了她。
因而此刻薛姨妈不敢表示不满,生怕再闹出什么风波无法收拾,也让贾府里笑话了去。只得忍着气,省得激出她更难听的话来。
薛蟠搂夏金桂笑道:“这家原先全仗着妹妹撑着呢,你才嫁进来,好多事你不知道。”眼睛挤成一条fèng,看着她的脸色。
夏金桂不屑地一撇嘴,哼一声道:“如今有我了,你看我娘家,偌大家业,也只我们母女撑着,不比你们薛家qiáng过百倍。可见她不如我的。”
脸上得意洋洋,头上花枝乱颤。
薛蟠也不敢反驳,连称“是,是。娘子本事大着呢。”任她去说。
他发现,对付夏金桂,只要他身子服低些,多说些软话,哄着她,再奉上金银首饰,夏金桂便服服帖帖的。
夏金桂果然心平气和。
薛蟠笑对薛姨妈道:“妈妈,你看我都成亲了,我们是不是该搬回自家房子里去,老这样住着人家的房子,也不是个事。难道非得等人家撵我们才走?”
原来薛蟠因着夏金桂太泼,他又制不住,这院子与贾府只一墙之隔,薛家芝麻大的事,也都被那府里听去,下人们间免不了传来传去,添油加醋,少不了传到他那些朋友们耳里,说他惧内怕老婆,他是极没面子的。
夏金桂以葱指点薛蟠额头:“薛大爷,我说你是不如我的,你偏不信,你现在搬不得的。”
薛蟠不明所以道:“你不是不喜欢借居人家屋檐下?”
夏金桂摇着满头珠翠道:“我想通了,你听听我的理。我们家是皇商啊,就要会赚钱,无利不起早吗,我们要以最小的投入获取最大的好处。”
“虽然你舅舅王子滕官职不低,可他远在外地,照顾不到薛家。咱们一家子人住在这里,却是上上之选。贾府呢,是百年望族,又出个娘娘,进进出出的都是达官贵人,做的事呢,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你们家住在这里,这叫背靠大树好乘凉,谁还敢小看你呢。”
说着搬起了中指接着道:
“头一桩,是你通过贾府人结jiāo了上上下下的朋友,无论是生意场上,还是官场上,他们看在贾家的面子上,都得对你客气三分。你若生了事,有贾家这层关系,不用你开口,早有人自已上门来给你摆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