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见黛玉虽面带轻愁,却面色平静,眸光中一点水光,水溶心一紧。又见黛玉只着棉衣,棉鞋站在雪地里,唤印jú道:“把姑娘的斗蓬取来。”
黛玉清喉娇啭道:“我刚站在这里不大功夫,不碍事的。我哪有那么娇气,是我不自己不要披的。”
说话间印jú已取了淡紫色毛斗蓬来,水溶接在手上展开,黛玉推了他的手,自己取过来,披在肩上,系好飘带。
水溶微愠道:“你自己身子弱,还不多加注意,当心生病了,受苦的可不只是你。”
黛玉望着水溶微有些发急的俊面,才想到自己若不爱惜自己,疼的是他的心。低下头无语。
水溶仔细看她面色,不似十分气恼烦心的模样,问道:“他们有没有过分之处?只管与我说。”
黛玉轻轻一笑道:“方才气了一阵,现在不恼了。我静心想了一回,觉得与她们生气,太不值得。”
水溶深深的目光看着她的明眸道:“可是真的?”
黛玉笑道:“我怎么能骗过你?我不说与你,又说与谁?”
黛玉移步随水溶走回大厅内,水溶见厅内刚刚用水净过,一把紫檀木雕花椅被置在角落,问道:“那把椅子他二人坐过?你弃了。”
黛玉淡然一笑。
水溶唤印jú道:“扔出去也罢,再取只新的放进来。”
二人坐下,黛玉才道:“师兄,黛玉已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什么该放在心上,什么当作过眼烟云,怎么能为她们的事而让自己心烦?二嫂子为人即如此,从前二嫂子是比我长几岁,懂得多些,心机多些,事事占我们上风,把贾府当作自己家一般,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们都尊重她,被她牵制着,连娘娘她也直呼为她的。现在我也渐渐大了,不能说所知所见已高过她许多,可也不是从前任她摆布的小女孩了。”
不自觉的说出心中对贾府人的看法,与水溶她毫无隐瞒。
水溶微笑道:“你能这样想就好,看来是我白cao心了,我小瞧师妹了。”
黛玉嫣然一笑,随即薄嗔道:“难道你想我是一个只会哭泣的弱女子。我若是如此,你还怎么在外做事?”
水溶笑道:“师妹的本事,我可是知道的。”原来她的心是坚qiáng的,经得起风雨。
水溶心一松道:“我下了令,不经我的允许不许贾府人来打扰你。”
黛玉点头道:“拦了也罢,我也不想与她们周旋,劳心费力的。若说想见的,也只是外祖母、云妹妹她们。”
水溶说道:“我知道了。师妹下午歇着吧,只不要想那府里的人和事就是了。”
黛玉霁颜一笑。
huáng昏时分,水溶出外归来,因近日安置灾民的事,皇上令他与那几府少王爷出面安抚。坐在书房,处理手头未完公事,边想着印jú所述,恼着贾府人。原来下午水溶他还是详细问过了印jú,宝钗所来为何?这是在王府中,宝钗还能来烦师妹,在贾府时,林姑娘的日子是可想而知的。不由心中冷笑,她还想救她的哥哥!
他站在窗前,望着月光,想着同样月光下,邻园里那个轻灵女子,此时该在书房读书吧。
听耳边传来琴声,琴声里有淡淡的忧思,也有轻轻的喜悦。
水溶会心一笑,听这琴声,她的心真正放宽了。不过,她仍有对身世的愁思,有对家乡、对爹娘的想念。
那水溶自下午至现在还没有去见过黛玉,此时一颗心早飞到了邻院。
对于宝玉的失意,他心中稍有些伤感。他尊重师妹对宝玉超越于生死兄的妹之qíng,是不容亵渎的qíng感。只是他不能成全宝玉。
面上浮起笑容,如今黛玉与他真正心意相通,两qíng相依。
彼时水沁与止桥宛走进来,水沁坐下,看着书案后头也不抬的水溶道:“溶弟,还在忙灾民的事?也是的,这么冷的天,他们可怎么栖身呢?”
水溶略抬眼道:“如何能置身事外呢?”
水沁暗道:看你还能不能这副冷冷的模样?漫不经心道:“母妃要我告诉你一声,林姑娘没吃晚饭,你去看看有什么不妥。”
不出所料,水溶闻听林姑娘三字,猛抬头望她道:“师妹没去吃饭?”眼中难掩一抹关切。
水沁一笑,止桥宛却没有略过水溶面上变化,临变不惊的表哥,听到林姑娘三字,竟也失了冷静。她越来越确信,表哥与林姑娘之间有着非同一般人的qíng谊,那不是普普通通的朋友qíng谊,是一种深切的真qíng流露,是男女之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