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笑得不可抑止,指着宝钗道:“好姻缘,好姻缘,我会叫你们顺心如意。”
不由长笑不止,笑罢面容恢复了冷漠,复又回转身来,拿起本《中庸》来看。
宝玉这番笑骂失当,宝钗不由心中摇头,qíng字果然害人,好在她能控制自己的感qíng有,该放则放,该收则收,不如宝玉般痴迷。只是她已感到,她与宝玉的距离更加远了。她永远也走不进宝玉心里。这又是为什么?
宝玉qiáng挺着一口气回到房里,一头栽到chuáng上,一病不起,整整躺了三天。当然急坏了王夫人与贤人们。任是谁来问宝玉话,宝玉只不言语,又如当初疯了一般。王夫人又痛又急,只跺脚、叹气,抱着宝玉落泪。问了宝玉随从,只道是从北静王府回来,便也想到是黛玉拒绝了宝玉。儿子心中,怎么只有那个qíng字。
王夫人只把咬关紧咬,这个林黛玉,害人不浅。
宝钗不由私下里和袭人抱怨道:“我哪里就不如她呢,宝玉就这么一次次为她发痴发呆的。”怨归怨,还得打点jīng神,与袭人一同服侍宝玉,只是宝玉不容宝钗、袭人近身前,饶是二人一身温柔,处处的体贴周到,却无法表现出来。
宝钗便如往日,每日于老太太、王夫人面前承色陪笑。
那贾母不顾腿脚不便,趁王夫人等人不在宝玉chuáng边时,拄蛇头拐颤巍巍走来看望宝玉。她坐在宝玉chuáng前,握着宝玉的手道:“宝玉,你林妹妹只希望你能好,你是她舍了xing命救回来的,你可不能想错了,辜负了你林妹妹。”
宝玉头转向贾母,沉默半晌,点点头道:“老祖宗,你放心,宝玉定会金榜题名,证了前言的。”
贾母便对王夫人怨道:“我说过宝玉命中中不宜早娶,你们就不听,背着我做事,如今怎么样?都应验了吧。”
王夫人唯有诺诺含泪,不敢反驳。
宝玉再起身时,已是形容憔悴,xingqíng大变。再不轻易言笑,再不处处留qíng。这三天,从前种种行为,迭到宝玉眼前,宝玉羞愧难当,心中痛苦。慢慢想明白,这其中袭人做过什么,宝钗做过什么,他的母亲王夫人做了什么,他不由恨自己,恨袭人,恨宝钗,也恨王夫人。
林妹妹拒绝了他,正当如此。梅杏不同栽,梅园里怎能把杏花开?林妹妹与宝姐姐不同路,他宝玉与宝钗也不是一路上的人,难道要林妹妹还要受着宝钗的压制?
错、错、错。
这都是谁的错?
没有了林妹妹的qíng义,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他把qíng种连根拔掉,无了生机,可王夫人是他的娘亲,头发花白,为了他的安危,她也瘦了一圈。他是她唯一的儿子,是他的希望,他不能死。况且林妹妹就在不远处,他若一死,林妹妹必要心中不安。他只得振作jīng神,让自己好起来。可是,却再不在娘亲与宝钗等人面前提到林妹妹,若她们提到时,他也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与已无关。
宝玉的心却愈加孤苦,官场黑暗,他不愿同流合污,家中又无知心解语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如今他连话都懒得与袭人、宝钗说。唯有独对孤灯,读着圣人教导,又觉枯燥无味,他唯一高兴去做的就是参禅,逢寺必进,逢佛必拜。
宝玉改邪归正,王夫人皆大欢喜,但听宝玉好消息。
袭人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在心头。
只有宝钗,其实完完全全明白宝玉的心事,宝玉不是忘记了林妹妹,而是把他刻在了心底深处。
那又如何,只要他的心还在贾府就是了,她不在乎他心里有谁。她曾经在乎过,微笑自若中排除掉了宝玉身边的人,如今宝玉心中最恋的人都远去了,她还怕什么?
只听黑暗中黛玉叹了口气,望着明月,心中的滋味是可想而知的,那是对宝玉的惋惜。
紫鹃也惋然道:“其实二爷对姑娘的用心是真的,只可惜他那软xing子,姑娘被袭人等人欺负死了,他也说不出一句不是来。我看袭人也只有宝二奶奶才能治得住,姑娘待花袭人太好了,太尊重她,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以为她才是怡红院的主人。有些人你是不能太给她面子,只有宝二奶奶那种,对她恩威并施,才能让袭人时时刻刻记得她是谁,变得服服帖帖。不过这个宝二奶奶管不管得住宝玉,我可就不知道了。”
黛玉轻皱眉道:“提他们作甚,他们房里的是是非非,谁上谁下,岂是我这做小姑管的。你呀, 真是瞎cao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