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外直中空,襟怀若谷;是曰虚怀。
竹有花不开,素面朝天;是曰质朴。
竹超然独立,顶天立地;是曰卓尔。
竹虽曰卓尔,却不似松;是曰善群。
竹载文传世,任劳任怨;是曰担当。真的很像表哥。”
水溶方回神,摆手道:“罢了,我可担不起。”
水沁放下绣图道:“弟弟必有极喜欢的吧,你且留着吧。明儿姐姐、姐夫送你出行,你要多写信回家,好让母妃安心。”
水溶笑道:“知道了。”
水沁才叫上止桥宛,告辞离去,水溶含笑送水沁与止桥宛出门。
水溶走回来,呆坐桌前出神。水溶孤傲的心中,迷离着一个梦,梦里是他要爱护一生,与他厮守一生的女子。这女子具有脱俗的美,温柔如水,秀外慧中,优雅如诗,既清且艳,如空谷幽兰,如碧水清莲。他与她知音之人,携手同吟风月,西窗下同把眉画,他的心给了心中的她,他行千里,qíng牵挂于她,她日夜思念的也是他。就这样心念qíng牵,一生执手相望,直到白发如银。
这样的女子十八年来,他还未遇到过,而今天他的心弦却因这幅图而被拨动,那个梦又清晰起来。
凝神再端祥那幅绣图,暗思道:依宝玉平日言语中,他的姐妹中能绣出这样风格的,只有宝玉的红颜知已林姑娘。林姑娘的修养果然别于常人,像她这样清清淡淡的xing子,特意独行的风格,能见容于贾府吗?
细想宝兄弟曾讲过此女子多愁善感,却极喜那一片竹林,然而“斑竹一枝千滴泪”如那女子,那女子能做到“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吗?
然而她能与宝兄弟两心相知相惜,在遍行女子无才便是德之下,孤然立世,却是难得,但此女子如此娇弱,能共担风雨吗?
她是不是也如表妹止桥宛般常常病体沉沉,牵住亲人呢?
再者此女子千般好,万般好,却是宝玉的红颜知己,自己纵然有心相识,只与她谈诗论画,做个高山流水的知音,却难免不了有夺人之爱之嫌,非君子所为。
长叹一声,注定是一生错过,他的缘不是她。
再者大事于前时,此女子会如何作为呢?这女子能如竹般坚韧吗?
那么她便更不是他的缘。
世间遵守妇德的女子易求,有诗才且胸有虚怀的女子难求,更难求的是有大爱的女子。而有妇德,有诗才,有大爱的女子,难上难。
水溶叹一声,只怕这一生要孤独下去,但这样也好,独自一人的孤独总比与不能知心的人相对一生的寂寞,要好过的多。
水溶想透彻,放下心思,起身到别院的书房,把绣图挂于壁上,负手欣赏半晌,又想起要为宝玉寻避邪之物,好保得宝玉的平安。
思忱一番,想道师傅曾说过玳瑁乃上佳避邪之物,忙寻了出来。
这玳瑁乃jīng血凝固而成,是避邪佳品,与玉的作用不相上下。宝玉身上已戴有通灵宝玉,虽有避邪作用,却不能完全镇住鬼魔。宝玉从前逢五鬼的事,水溶也是知道的。水溶便决定用玳瑁一试,但愿宝玉能挺得他回来。而这玳瑁乃灵物,需要一道灵符,才可使众鬼胆寒,不敢近身。水溶便想到前几日游园时看到贾府里的栊翠庵,栊翠庵与怡红院几步之遥,当罩得住宝玉的,也正好把玳瑁供于观音菩萨像前。
准备妥当,水溶抽闲出来,借着答谢贾政送的翠竹图,来府里会宝玉。及至见到宝玉,又不好实话说与宝玉,恐贾府人知悉后惊慌。只说要求得栊翠庵的一道平安符,以保他远行平安,因是时间已不多,到城外寺中去求已来不及,便贸然来府里求符,先告了打扰。
宝玉不知其中原由,本来他对水溶赴边关巡视就有些依依不舍,只恨他不能为水溶做些什么,闻听有他可出力的机会,不胜欢喜,引着水溶往栊翠庵来。
宝玉因恐怕妙玉孤僻,不给水溶好脸色,令水溶难堪,这一路上便讲说着妙玉的个xing,一再嘱水溶莫嗔怪妙玉的冷漠。宝玉便把妙玉清高、孤洁的xing子,轻易不与人jiāo,唯有林妹妹与四妹妹与她能说在一处细述一番。又说道妙玉与林妹妹xing子相近,同是清冷的气质,妙玉独冷,黛玉偏柔。
来至庵门前,宝玉上前轻叩门环。水溶站在近旁,四顾一望,遗憾那些红梅,如今只有枝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