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几人一听,也是犹豫起来。可是huáng叔站起来一拍掌,夹杂着三分怒气喊道:“怕个球!那鬼东西再多,有这蝗虫似得恶兵多?僵尸会吃人,这兵也会吃人!只要我们爬过慕士塔格,后面就是仙境一样的地方!而留在这儿呢?迟早是个死,不是被兵拿枪扎死就是饿死!”
他狠狠看了一眼刘婶,骂道:“刘婶你也别说这些丧气的话,要是不想去,咱也不留你。”
他扫了众人一眼,最后指着坐在树下静默不语的那笙和叶澜,说:“况且这姑娘也说了,她祖上有人去过云荒,知道这路怎么走,又知道这一路的危险在哪里——你们说说,这不是老天帮我们吗?其他逃难人的队伍可没有咱们这么好运!”
老徐补充说:“huáng头儿说得对,况且叶姑娘也说了,咱们夜里翻山过去就好了,僵尸什么的怕不着。”
“记住,爬过这山就好了,虽然我老huáng也不敢打包票保你们过山,但是总归是会见到这世外桃源的!”他坐下来,眼神飘忽,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一片没有战争的土地,到处是灿烂盛开的灼目桃花,坚定地说:“我们总会有人到云荒的!”
听了这话,刘婶也没了什么迟疑,似乎都坚定了去往云荒的心意,那个流传在中州土地上,云荒是世外桃源的传闻,深深根植于这些饱受流离之苦的难民心里。叶澜不想去打击他们,便不说话。那笙此刻闭着眼,微微依在她肩头,长长的眼睫抖动,不知是否熟睡过去。
她记得到达云荒的第一个地界就叫“桃源郡”,这是世外桃源的意思,想必都是这些怀着美好念想的中州人前往云荒所称呼的,而使它诞生了这样一个名字。
但是没有一个地方会是世外桃源,云荒也不例外,她知道,这个阶段,甚至会迎来更动dàng的血火之乱。但是她必须去,那笙也必须去,那笙有揭开云荒变革的使命,而她自己,则有自己的执念。
叶澜替那笙掖紧棉衣,摸了摸她的发顶,禁不住微微笑起来。那笙的确像是阳光一样,三月前的那一场苗寨变故像刺一样扎在自己心里,本以为身为原住民的她会更加难过,却未料还是那笙来安慰自己,她笑起来真的会闪闪发光,那是种刺破云荒黑暗的明媚,带来空桑的复生、鲛人的自由,还有血与火的开端。
你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但是最终你会是这个故事里很幸福的一个。
未来不知道是不是还是书中的样子,叶澜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向那笙说起具体的事。这个故事是属于那笙自己的,她没有必要gān预,那笙是吉人自有天相,每次都会化险为夷,她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也会和喜欢的那个人有个美好的结局,这就够了。她又想起了苏摩,那个倔qiáng以至于偏执的人,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纵然坎坷荆棘,或者是深渊万丈——但是她于心不忍,总是渴望能拉住他,不知道她当初死前和他所说的一概事,他是否记得而小心规避,又或者,命运还是按照它的既定轨道行进,她的出现和所作所为,都不过是一场笑话。所以,她要去往云荒看看,想要亲眼目睹这场壮丽的诗篇,或者是他怎样的一生。
这一夜,众人围着篝火沉沉睡去,各带心思。
夜里似乎是做梦了,这是一片黑暗的混沌,没有方向和依靠,叶澜孤孤单单地站在这里,不知所措。
“你去哪里了?”稚嫩的童音在黑暗的空间里回响起来,不停地回放。
叶澜突然胸上发疼,捂住胸口蹲下来,低着的视线里出现一双小小的脚,她抬眼便看见那张苍白的脸,碧绿的瞳孔空dòng无光。
“阿摩?”
鲛人异常低的体温,以至于他的手盖在额头上像一块冰一样。
小苏摩凑近她,额头抵在叶澜额间,他就这样没有聚焦地看着她,又喃喃说:“你去哪里了?”
“你去哪里了?”他似乎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我……我回来了,阿摩。”叶澜伸出手去抓他的胳膊,却像是碰到雪一样,接触了温热的体温就融化掉,变成了水,他整个人都不见了,只抓了一手的冰水。
“你回来了啊。”他说。
“阿摩?”叶澜低低一叫,猛然睁开眼,发现天光yīn沉,却是清早了,那是一个梦罢了。
那笙也醒过来了,抱着胳膊缩了缩“下雨了啊,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