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不知道圣诞假期留校学生偷溜出霍格沃茨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当她听到纽特说要带她回家时,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里的不是条条框框的校规而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呆滞,她不敢置信般屏住呼吸,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而她现在回过神,正呆呆地捧着杯子坐在歪斜的小屋里,与壁炉里的火苗面面相觑,纽特已经离开行李箱,她就这样被装在行李箱里带走了。
“……梅林啊。”艾莉捂住脸,她完全没想到——或者说是不敢想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回到家,在纽特出现之前她就已经接受自己无法回家的事实了。
当她还没有梳理好乱七八糟的念头——用什么开场白向原本无法在圣诞节见面的家人打招呼,又或者她怎么才能正大光明的走进家门。就听到房顶传来轻叩皮箱的敲击声,她猛地从扶手椅上窜了起来,茶杯里的温热茶水dàng出杯沿溅上她的手背。
纽特站在打开的行李箱前,看着女孩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探出一个头,发现这是一条无人走过的小巷。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到家。”艾莉扶着纽特伸过来的手跨出了箱子,犹豫地握紧了他的手臂,她认出这是她家附近,小时候她也曾调皮地举着路边采来的野花和万圣节讨来的糖果,欢欢喜喜地穿过这条小巷跑回家。
“离开霍格沃茨的那条路不算长。”纽特不好意思地掏出魔咒,低声说:“Disillusionment Charm.”
艾莉只觉得幻身咒独有的冰凉液体从头顶灌到脚下,她的身子变得像变色龙,与小巷的墙壁融为一体。
艾莉牵着纽特的手,两人慢慢走出空巷,站在街角望向那栋蜂蜜色的小楼。
花园结着一层厚厚的雪,栅栏上点缀着冰霜与圣诞红的装饰花篮,墙根下她离开时还肆意绽放的月季花也只留下孤零零的枯枝败叶,等待着明年第一缕chūn风唤醒它将萌发的新芽。
窗后的圣诞树影朦朦胧胧,一个窈窕的身影立在树旁,那是她的妈妈。
艾莉看着特丽莎踮起脚,将一个深蓝色撒着金箔的彩球挂在了缠绕着闪闪发光的小灯与丝带的冷杉枝桠上。她听到声音缓缓扭过头,注视着向她走来的丈夫微微一笑,眼尾却带着晶莹的泪光。
几个月不见的布莱恩更加消瘦苍白,他手上拿着一只白色展翅的小鹰挂物,轻轻将它挂到了那颗深蓝色彩球旁,揽过妻子颤抖的肩膀,轻吻上她的额角。
艾莉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嘴,眼睛不由自主的涌上雾气。
她看到了——那是拉文克劳的深蓝色,是拉文克劳的雄鹰。
她的家人在用这种方式思念远在霍格沃茨的她,而她站在近在咫尺的街角却无法迈步前进。
纽特弯下腰,他看不到她的泪花,却听到了压抑着的抽泣声,顿了一下,饱含歉意而心疼地说:“……你还好吗?我是否太擅作主张了。”
“当然没有!”艾莉睁大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语:“我只是……近乡qíng怯。”
“我无法否认我心中的欢喜雀跃,却也害怕踏入家门。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心qíng,也无法想象他们见到我时的反应,是会开心还是惊讶,又或者是愤怒还是忧愁。”眼泪在眼眶打转,她踌躇地开口:“我感觉自己好像破坏了彼此的约定……我只想看看他们,却不想被他们发现。”
纽特摸索着抬手将她耳边杂乱的鬈发理顺,抚着她的脸颊安抚地说:“这样就足够了吗?”
艾莉红着眼眶点头。
这样就够了。就让他们以为她留在霍格沃茨安稳却孤独地度过了一个没有家人的圣诞节。不与他们亲口说上一句圣诞快乐,不能一起品尝特丽莎的火jī大餐,不能一同坐在圣诞树下烤着壁炉拆送给彼此的礼物,但那都不重要了,她只要看到他们一切都好。
没有人注意到幻身咒下的纽特和艾莉,街上的行人都裹上外套围巾迎着风雪匆匆而行。他们提着礼物,战争的晦暗时期也难掩洋溢在他们周身的雀跃幸福。每个人都将站在家门前,圣诞节环里小巧的金色铃铛会藏在绿色藤条与红白绸缎中,随着打开的门发出清脆欢乐的响声,迎接他们的将会是家人与欢声笑语。
“我们走吧。”艾莉哽咽着说。
思念是会横越大陆海洋湖流平川的飞鸟,却也不吝啬于一步之遥的距离。她已经看到了那只挂在圣诞树上的小鹰煽动翅膀,悄悄衔走那颗深蓝色的彩球,向她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