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出了船舱后,七月只感觉迎面拂来一阵海风,有一点点略微的冰凉,夹杂着海水的咸涩气息,顿时激得她神色一清,胃中的翻腾感莫名地平和了许多。
她没有再往外面走,而是就倚靠在船边缘的栏杆上,静静地望着大海出神。
直至——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带着关切的声音响起,“刚才就看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晕船吗?”
“没事的,自小的事qíng,大概是我天生和船相克吧。”
“不要紧吗?”
“嗯,chuīchuī风已经好多了。”
随口一问一答着,七月的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已经熟稔到这个地步了啊,甚至完全不必要转头去看地,她就能够在脑海中迅速描摹出对方的形象——黑色没有任何点缀的浴衣,浑身上下唯独脖颈间有一抹gān净的白,脸上永远都是一幅面瘫的表qíng,五官也极为柔和,可偏偏在她看来,这个模样的阿一哥哥,却比谁都要可靠。
“那就好。还有,出来的话,多穿一点衣服。”
走到七月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斋藤瞥着她有些单薄的衣裳微微蹙眉,顺手取下围巾递给她,却不想这一举动让她想起了当年禁门之变他相似的行为,不由得低低笑出声来。
“怎么了?”
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她,斋藤深蓝的眸子gān净地似乎永远不会沾染半丝尘埃,“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qíng了。”
七月一面说着接过了围巾,刚刚围上脖颈,就感到一阵残留的暖意沁入肌肤,尔后渐渐地袭上心头,不由自主地心头一动,轻轻开口,“呐——阿一哥哥。”
“嗯?”
“之前你说会将新选组视为永恒,时至今日,这个想法还是如此没有变吗?”
微微沉默了一下,斋藤坚定地点头应道,“啊,没错。”
“那么,就让我陪你一起吧——阿一哥哥,无论这条路多难走,无论要付出多大代价……不管怎样,我觉得有两个人并肩的话……总比一个人要快得多。”
半晌,在七月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在风里有些模糊的答案——“如果你愿意的话,那就一起吧。”
☆、33-海祭
(斋藤一:哪怕风雨飘摇,我坚信“诚”字jīng神永不会倒。)
昨夜,山崎去世了。
伴随着咆哮而悲壮的海làng声,七月默默地立在三番队队士当中垂首为他送行。其实在前几天她就能隐隐约约感觉出他开始溃散的元气,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但她却并不能为他做什么,相反地,知道对方时日无多的她只能束手无策,然后坐以待毙。
这种感觉,渐渐让七月更为排斥自己作为“千允”的过去——
如果她不是鬼……那么至少,她就不必在知道结局的qíng况下,还停留在无能为力的痛苦中吧?
——“新选组从来都不是为了幕府而战的。”
“看着吧,山崎,总有一天,‘诚’字旗会再次焕发出它的光彩。”
最前方的诸位队长皆是一副凝重的表qíng,而身负重担的那个身影,如今也似乎看起来比原先消瘦许多。其实从江户到京都再回到江户,说得好听每个人都只是转了一个圆回到起点,只是暗地里谁都知道,很多得失,都再不可能重来一次了。
说起来,其实她与山崎的jiāo集并不多,但就是那屈指可数的几次jiāo集,这个忍者却给她留下了一丝不苟的认真印象,还有近乎qiáng迫的执着。
她还记得,最初她来到新选组、与其他队士完全陌生的时候,他负责照看她的伤,便一日三次地给她送药,卡准了时间地风雨无阻。
以致到如今扪心自问,七月都不得不承认自小到大,即便是哥哥也不曾做到如此jīng细的程度过。
只可惜,那个人如今却白绫缠身,长葬于海。
耳边传来的是千鹤撕心裂肺的哭声,可七月并不觉得嘈杂,反倒是内心悲戚,只得缓缓闭上眼睛,不忍心看着山崎被推入海中的一幕发生。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所求不得与无可奈何,那么新选组的未来、她的未来,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