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偏头避开男人审视一般的目光,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咳多久了?”
对方想了一下,如实回答道,“很有一段时间了……你来长州之前就有的,不过最近越来越频繁。”直觉告诉他现在并不适合撒谎,何况他也不觉得对医生撒谎是什么好习惯。
不过他似乎经常对除了瞳以外的医生撒谎。
她低下头,苦笑着应了两声,“啊啊,是这样啊……”
胸腔中弥漫着沉重的无力感。明明是医生,却对友人的病症束手无策。有些时候她真的希望自己一点医术都不懂,那样至少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说吧,”高杉抬起头,“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瞳扭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风寒,有点棘手。”
“……瞳!”
“说了是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按时吃药,工作别太拼,过段时间就好了。”少女的声音并不如她的表qíng一般平静,甚至还带了些莫名的颤抖,“你的身体需要调养,老是这个样子可不行。”
高杉笑了起来,“反正只是风寒,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少女猛地扭过头,用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男人,“高杉……你在bī我!”
高杉知道她的脾气,也能掐住她的软肋。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和高杉对彼此的了解超越了普通同学和朋友的界限,却并没有达到更进一步的境界。
因为没有人打算将现有的关系破坏掉。
“如果这样就能让你说实话的话,我不介意bī你。”他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你不说实话的话我也很难办啊”的苦恼表qíng。
瞳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毛笔丢在案几上。她走到高杉对面坐了下来。
“告诉你了又能怎么样呢?”她问,“你不是医生,告诉你了,你得不到什么实质上的好处,甚至会更加痛苦。”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我可不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弄不明白。”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知道,自己大抵是活不长了。
“……你不会死。”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
“哈……”
“我说,你不会死,”她咬牙切齿地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谁允许你死了,你不是还有事qíng没做完吗,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我该说果然吗……这个病,是要命的吧。”
本来应该是疑问句,却被男人的语气生生掰成了陈述句。
“……”自觉说漏了嘴,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高杉。
“还是不打算说吗?”
“……”
少女握紧拳头,将头偏到一边。她有些心虚,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告诉他真相,她不想看见他绝望的表qíng。
劳咳是治不好的,患了劳咳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说吧。”高杉突然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对不起。”她将他的手从头顶拿了下来,“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但是真的很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呢?”
“因为你患的是劳咳啊……我治不好劳咳。”
☆、Chapter 47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天的谈话之后,高杉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衰弱了下去。
长州的政权基本已经移jiāo到了桂手上,藩主毛利也对桂十分满意,这样的qíng况下,高杉这个病号多少有些可有可无的意味。
病人总是特别敏感,高杉更是如此,瞳十次出诊有八次都能撞见他对服侍自己的妻妾发火。偶尔她有什么事qíng被桂叫去,高杉甚至还拒绝其他医生为他看病。
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高杉的位置很特殊,总给人一种“垂帘听政”的错觉。从他卧病在chuáng起,刺杀、试探的人便打了jī血一般络绎不绝。他拒绝不信任的人给自己看病也算是qíng有可原,毕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人总是比普通人更加惜命。
少女将医药箱放在高杉枕边,转头看着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老样子。”对方不咸不淡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