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万花X纯阳]过荒城_作者: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28)

  “……无恙。”樊真一顿,旋即回答。

  谢南雁不以为然地打嗓子眼儿里笑了一声,“死到临头还嘴硬。我过两日得回军中,姑且陪着你走一段,算是尽了多年老友的一份心意,”不出所料他又收到一柄寒光闪闪的眼刀,“好,我换个说法,我看着华小道长可怜着呢,心疼得不行——呃,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先把你的笔放下,这样对着我,可真的怪可怕的。”

  樊真依然不理会这些个唠唠叨叨的废话,径自走到案边,凝目看了一阵镇纸下压的药方,拿笔舔了三两下墨,往上头划掉了一些,又添了一些。谢南雁的嘴忙个不停,见他看药方,又说开了:“樊先生,修了这么久的花间功夫,之前那些个药理针灸,你还记着呢啊?”

  “记着。”樊真答得波澜不惊,三言两语里他搁下笔,一转身见阿由轻轻打开门跑了进来,谢南雁见势要逗,却被樊真的目光弄得悻悻住了嘴。

  孩子的手里抓着个小巧布包,里头隐约一道圆形轮廓,樊真接过来,将布包揭开,里头隐约的黑曜石般的光泽一闪,似是什么金属东西。樊真看了看那物事,面上少见地浮出迟疑之色,他看了半晌,终究走上前去,将东西递给了谢南雁。

  “想来是你的东西。”

  谢南雁先是一脸迷惑地接过那布袋,取出那一块乌沉的黑色蹄铁,他浑身一个激灵,便突然安静了下来。室内陷入一阵劫灰落地的长久死寂,军人面上还僵着惯有的轻飘飘的笑,可手却忽抖得不听使唤,谢南雁愣了半晌,突然脸色大变,手里仿佛攥着一块滚烫地冒着青烟的烙铁,他猛然抬手将马蹄铁用力一掷,那东西沉闷地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遭,谢南雁几yù跳起来,声音有点儿歇斯底里地一高:“不是、不是我的东西!这、这——你哪里来的?”

  “周围的猎户捕到的马,马ròu分我们一些,从马蹄上取下来的。”樊真面色一松,仍然冷静明晰地将事qíng的前因后果说清楚,阿由被这军人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又躲进樊真身后的yīn影中,可那人并没有他所想那般bào跳如雷,而是又重新静默下来。

  谢南雁的面色一点一点白起来,两手放在被上jiāo叠地攥,却依旧只是抖。他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话,如同喃喃自语一般:“好一个不认识……打这块蹄铁的时候,广武城与军营里所有的铁匠师傅都被我烦了个遍,上头的纹路是我亲自刻的,我到死都不会认错。”话至一半,军人却又发出了几声古怪的笑,可面上却一片哭丧,一哭一笑里,只显得表qíng狰狞可怖,“哈哈哈,多少冲锋陷阵,多少突破重围,那样的危险最终都熬了过来,最后居然成了别人的腹中餐,何其可笑,何其可笑啊!哈哈哈哈……”

  樊真见势,人一时是劝不住了。只一言不发地牵住了阿由的手,朝门外走去。

  那古怪可怕的笑声还未停歇,却在樊真走出去的那一刻,如同被扼住咽喉一般戛然而止。万花转眼看着不知何时倚靠在门边的华清远,语调是云淡风轻的平静:“刚来?”

  道子沉默地点点头,显然已然听见方才门内的响动,如同石沉入水惊起涟漪,那日阳chūn煦景下令人无端毛骨悚然的qíng状又缓慢地浮上脑海,那些浑然一个表qíng的人脸,不知不觉已经变作自己挥之不去的一个梦魇,那是对于饥饿最原始的渴求与狂热,思及此处,背脊处直冒上一股冷热jiāo替的可怖感觉,华清远打了个寒颤。

  樊真在他旁侧立了一会儿,两人相对无言。华清远侧眼去看樊真,万花面目隐没在檐下的yīn影中,侧颜被鬓边垂下的深黑如夜的发隐隐约约的遮掩着,模糊了他的神态。

  樊真深吸一口气,慢慢开了口,突兀而起的话中的gān涩哑然却一清二楚:“从前听闻,对于军人来说,马就像自己的右臂左膀。陪伴自己南征北战这样久的战马,如此轻易被人开膛破肚,成为他人的席上之餐,我想此间痛苦,并不亚于亲身经历一场屠戮。”

  “可是,保全马匹,是为了在战争中能够有更大气力斩杀敌寇,让自己活下来。而猎人抓住手上的战马,也不过为了一顿温饱,也为了自己能够活下来。”樊真的话音低沉而柔和,话意却是令人进退两难的矛盾,“孰对孰错,谁是谁非,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承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