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那是热闹。”李承恩顿了顿,沉吟道:“以霸刀山庄柳惊涛的为人,未婚妻被夺,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再往前是渝州地界。”杨宁伸了伸腰,“大哥不是打算拜会一下唐老太?很可能会遇到他们送迎亲。”
“到了这边没有道理不去见见那老太太。”李承恩应了声,“且不说隐元会,除了丐帮就属唐门暗线最多,这一块是他们的地头,dòng悉南诏的动静比你我要方便,能不打糙惊蛇最好。”烛龙殿一役,脱困的几位掌门都意识到“九天”之内有人投了南诏皇宫,稍有不慎会使江山倾颓,万劫不复。
“其实我也好奇。”
李承恩的思绪还沉浸在烛龙殿那段过往中,“嗯?”
“唐小婉被称为大唐第一美女,大哥你不好奇?”从前那个出入秀坊风流在外的人是谁呀。
“娶了媳妇的人就老实点。”李承恩敲他脑门一记。
“唉。”杨宁揉着前额,“……好歹我也是个大将军了,还这么敲,傻了怎么办?”
“我看你也没jīng细到哪里,睡觉,别多嘴。”
“唔——”
咕咕,咕咕咕,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鸟儿在晚间的林荫深处啼唱。
“夜莺。”
“啊。”杨宁盘着腿打呵欠,“大哥,你怎么今天老是提到‘叶英’?我说你和那位叶大庄主很熟吗?”
“……”李承恩完全不想搭腔。对牛弹琴,焚琴煮鹤,还有什么……对,夏虫不可语冰。
李承恩见过叶英的次数屈指可数,印象嘛,说深也不深,说不深也深。
曾受邀到藏剑山庄参加过名剑大会,当时,这位世家子弟年纪轻轻便铸就不世名器,可惜闷了点,难以接触,当家后对外都由弟弟叶晖出面。饶是如此偏他力敌意yù夺剑的明教两大法王,偏他反应比在场任何一位前辈都快。李承恩与秀坊的小七姑娘冲到烛龙殿营救各位掌门时,居然看到本来受困的叶英竟自行脱出,那雪白的发丝染了鲜红,倒衬出一身澄明,双目虽不能视,落剑极其果决……这是那位抱剑观花的西湖君子么?
是或不是,没人说得清、道得明。
他们擦肩而过,没有jiāo谈,李承恩却在叶英身上闻杀意而不见bào戾,尤其在所有人都觉得九天之乱须从长计议时,独独一人gān脆利落地说了那么一句话,豪qíng万丈,热血沸腾——
好个心剑,好个叶英,骨子里是不为人知一面。
李承恩是那时起对这位叶大庄主有了点不同以往的想法,但,也就是说说,毕竟一个远在江南,一个身在公门,大概不会有什么jiāo集吧。
想罢,李承恩阖上眼闭目养神。
直到次日,他和杨宁在渝州一家客栈里打尖,遇到意料之外的叶英,才意识到什么叫世事如棋。
他们进渝州那会儿天还不是很亮。
蜀地多雾,到处灰蒙蒙的,青石板小路上只有彼此的马蹄声,杨宁在马上晃来晃去,一会儿挽起袖子,一会儿扯起前襟,李承恩实在看不下去,拿枪杆敲了敲离他不远的小子。
“你这是在当街示众么?”
杨宁晕头转向地晃晃胳膊,“大哥你看看,我被小咬叮了,好大包。”
李承恩抓过来仔细瞅了瞅,还真是左一块右一块,每个包都红肿不堪,“啧,我一点事都没有。”
“那是因为有我在舍身喂……喂蚊……”
“喂什么喂。”李承恩扯住他的马缰绳,“你往哪走?”
“我头晕,想吐……呕……”
有这么严重吗?
李承恩本来想在渝州稍事歇息就赶往唐家堡,眼下杨宁这样怕是要缓一缓。巧在遇到个打更的更夫,向他打探一番,才找到本地医馆。大清早扰人清梦最不厚道,亏了大夫宅心仁厚也没计较那么多,给杨宁一盒药膏叮嘱他勤抹着点。药膏冰冰凉凉,只涂了片刻,像有一团火在烧,辣辣的,杨宁呲牙咧嘴道:“幸亏我护住了这张脸,不然等回到洛阳,梦阳都认不出我。”
“年轻人,那是你抓破了皮,不然抹药膏也不会疼。”大夫哭笑不得。
离开时杨宁显然好了不少,他注意到身边之人始终面色凝重,咕哝道:“大哥,你这样子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我得了劳什子绝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