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也回过神来,手忙脚乱从台子上下来,也趴过去研究。这当口,宝钗已经把第一层放着的盒子都打开了,却见里面什么东西都有,除了常见的香囊、荷包,还有檀香扇、汗巾子一类小巧轻便的女孩儿家用的东西。甚至还有一颗看上去就光华晕染的珠子,以宝钗的眼力都拿不准究竟是不是夜明珠。剩下的东西也更加古怪,有的看着像胭脂,有的看着像粉盒,有的里头放着药丸子似的东西。
宝钗心知她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了,只是却不知道是哪一个。都拿走也不现实,不说会不会被王夫人察觉到,光是盒子的数量就拿不走。宝钗急的直跺脚,莺儿却一个飞扑,把扔掉的衣裳包裹捡了回来,急道:“姑娘,用这个包上带走。”
宝钗眼睛一亮,探手进去,把放着看上去像药的盒子都挑了出来,飞快的一一打开,每样拿了一点儿出来。药丸子还好办,捏一个用手绢包了就行了,但粉末状的东西可不好拿。宝钗把自己腰上的荷包、香囊和莺儿的手绢都用上了也只能装三样,每样捻了一点儿带走,准备送去公主府jiāo差。可还剩下一半,实在拿不了了,只得狠狠心道:“横竖已经知道在哪儿了,日后再来。”
莺儿巴不得想走,闻言急忙把包裹收拾了,宝钗则将盒子都放回石dòng里。两人同时猛发力,将观音像再推回去——推完了宝钗累的扶着石台喘息的时候才摸到下面有个约莫半个巴掌大的凸起——按照方向扭开就能挪动观音像了——主仆俩哭笑不得,白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收拾好了佛堂,主仆俩悄悄开门,想走回宝琴的屋子里去。只要回去了,今儿这事儿就算结了。可偏偏才一开门,就听见了玉钏儿的声音,一边笑着一边在同谁说话的样子。
她站在院子里,宝钗和莺儿就不能出去,不然非迎面撞上不可。两人不住祈祷,只盼玉钏儿说完话快走。只是不遂心愿,非但玉钏儿没走,还多了两个人,仔细一看——一个是金钏儿,一个却是宝玉。
宝玉喝的脸上擦了胭脂一般,扶着金钏儿的肩膀,步履踉跄,东摇西晃,路都走不好,却还手舞足蹈的大声道:“我瞧瞧宝姐姐去,她吃醉了酒,只怕头疼呢,你们去把醒酒汤拿过来,我同宝姐姐一道喝些。”
宝钗大惊,宝玉这时候去了宝琴屋里,她可怎么回去?若是不在屋中,大家势必要找她,这就非出事不可了——她可万万不能让人看到她进了王夫人的佛堂。
莺儿已经慌得懵住了,手上抱着包裹一个劲儿的哆嗦,几乎拿不住。宝钗一把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手扶在门上,推开一个小fèng儿,查看外面的动静。
现在院子里的人更多了,宝玉的大丫鬟袭人也跟着进来了,她自从金钏儿来了就一直在暗地里跟她争宠,争在宝玉心里的地位,半点都看不得宝玉跟金钏儿亲近,当真是这俩人只要凑在一起半柱香,袭人准保摸过来虎视眈眈;
李纨那里怕这群小祖宗闹事儿,一直派人盯着;
抱琴则因为宝玉是要去她的屋子,心里有些别扭,却碍于人在屋檐下,不敢说什么,索xing亲自过来看看;
宝琴一来,跟她说话的探chūn也顺便过来了;
宝钗又气又急还没完了注意到,这群人里只有云丫头一个是最省心的,八成又喝高了在哪儿猫着呢,总算没有多来一个给她添乱。
一群人在院中争执不休,宝玉醉醺醺的闹着要见宝钗,宝琴心中不大乐意让宝玉去自己的闺房,便主动说自己去照顾堂姐,探chūn心细,看出宝琴的不快,也拿话拦着宝玉,一直建议金钏儿和袭人带宝玉回怡红院去,李纨匆匆赶来,忙着赞成——她是最希望这群小祖宗喝高了以后能各回各家屋的。
主子们纷纷发言也就算了,金钏儿和袭人也不消停,金钏儿仗着自己是王夫人屋里出来的,妹妹玉钏儿现在还做着大丫鬟,便要扶宝玉往王夫人的上房去躺着;袭人自然不敢随便进王夫人的屋子,若宝玉去那里歇着,就没她献殷勤的份儿了,便拿着李纨的话说事儿,只说大奶奶让扶二爷回自己屋子去。李纨一听急忙撇清自己:“只要让他躺躺歇一歇就好,哪里便宜就去哪里。”
金钏儿得意洋洋,叫过玉钏儿,一人一边扶着宝玉就往王夫人的上房里送;宝琴松了一口气,却当真打算拉着探chūn一道去瞧瞧宝钗;探chūn却不敢放着宝玉先去瞧别人,这要是给王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收拾她呢;李纨也忙着宝玉的事qíng,把湘云撇到了后脑勺;还是邢岫烟厚道,不声不响的,却一直没离开湘云太远,让她不至于无人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