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则道:“不如我留下,横竖我是孑然一身的,我爹又是死在任上,一生清名,皇家也得考虑考虑再动手吧。”
迎chūn断然道:“你想多了,有道明君才遵守这个呢,你看那两位可像?你快走,我留下,我才是亲妹子。”
邢夫人吓得肝颤,她一怕走不成,二怕自己走,无论哪种,吓都能吓死她的。本来想着身边有迎chūn和黛玉两个,一个沉稳一个聪慧,心理上也多了一丝依靠感,结果俩姑娘一个比一个大义凛然,听上去就是打算抛弃她老人家的意思,邢夫人差点儿哭出来。要光带一个不谙世事的惜chūn离家漂泊,也未必就比住在铜墙铁壁围好的国公府里qiáng到哪儿去。
宁珊一手一个,把俩姑娘都推上车:“我这里用不着你们,都走,出了城,入了营,还得靠你们照顾我儿子呢。”他还真不敢把儿子完全托付给贾赦,就凭傻爹那不着调的劲儿,他儿子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
邢夫人见终于可以上路了,激动的心花怒放,一头钻进轿子里还不忘高喊:“孩子有我帮老爷看着,错不了,错不了。”
迎chūn满脸无奈,拉着惜chūn坐下,黛玉放下轿帘,叹口气道:“咱们任务不轻啊。”一个贾赦,一个邢夫人,都不比小婴儿好照顾,她们姐妹三个都未必忙的过来。想一想,真留在府中要面对的也无非就是太上皇和皇上两人,还少一个呢。姐妹俩相视苦笑,惜chūn懵懵懂懂,车一出府就扒着帘子往外看,十分无忧无虑。
邢夫人是侯夫人的诰命,超品,既然打着出门上香的旗号,就必须要坐一台八人大轿才相称。但邢夫人说什么也不肯自己坐,一定得有个人陪着,迎chūn便让岳嬷嬷去陪她,王善保家的也随行,不过是跟丫鬟们一起挤在后面的车里。迎chūn姐妹三人共乘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贴身丫鬟们随后乘坐两辆翠幄青釉车,跟的很紧。赶车的是宁家家仆,不如亲兵的心里素质好,自己也惴惴不安,生怕跟丢了被落下,一个劲儿的加速,好几次险些撞上前面的车,被呵斥了几次才稍微不贴的那么近了。
此时距离贾赦出城的时间还很长,邢夫人这一行女眷主要起掩护作用,因为据贾琏传回来的消息,这当口宫里应该差不多得知璎华公主生产的消息了,但郑老御医还在府上没有离去,宫中便无法知道详细qíng况。毕竟请了太医也不能说就是立刻生了,许多贵妇人不耐疼痛,生产前两三天就闹着要找太医的也很多。因此,邢夫人带着姑娘们出城敬香,对外宣称是去保佑公主平安生产,也不失为一个障眼法,可是帮贾赦多拖延一些时间。
花红柳绿的车轿一离开,贾琏就迫不及待扯过旺儿,让他去户部告假。旺儿早被家中的气氛吓得心虚腿软了,这时候抱着贾琏大腿哭求:“二爷好歹别扔下奴才,出门在外也需要个把跑腿的不是?”贾琏一面拼命甩腿,一面没什么诚意的安抚道:“你告完假就追上来嘛,我带着你二奶奶横竖走不快,你肯定跟得上来。”话没说完,凤姐儿就在车里急的直喊:“你到底上不上来?上不上来?”
贾琏踹开旺儿跳上车,屁股都没坐稳就使劲儿吆喝:“快走快走。”赶车的和随行的都是宁珊的亲兵,压根儿不听贾琏的话,直到看见宁珊点头才严肃的敬了一个礼,扬鞭驾车而去。众随从都骑马跟随,腰配长刀,护卫左右。贾琏揭开窗帘一角偷偷看见,顿时倍觉安全。
在长吁短叹声中,贾赦的车架到了城门口,宋平已经带着亲兵们先出去了。大管家心理素质极好,应对既得体又流利,一车杀人如麻的主儿在他的照应下没用开口就被放行了。宋平给老伴儿使了一个眼色,慢慢赶着车到拐角处等汇合。
平婆婆表现的也不错,关键是她本色演出,不用费力。贾赦自己没敢露面,躲在yīn影里拼命装猥琐,只把奶娘推出去晃了一下。那守城门的小兵虽然觉得贾赦的形貌有些不像乡下人,但平婆婆和奶娘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小兵自己迷惑了一阵子也就找到了理由——这大约是一个念过那么几年书的老地主,腹有诗书气自华嘛,气质好一点儿还是能理解的。
问题出在贾小琮身上,要搁在三年前,这孩子又黑又瘦,鼻涕眼泪,猫嫌狗厌的,一准儿不会被怀疑,但在宁珊的关怀下茁壮成长了的贾小琮真是怎么看都不像个小仆人,即使穿着破衣烂衫,一股子富贵人家娇生惯养小少爷的气质也难以掩饰。最重要的是,他太细皮嫩ròu了,奶娘打扮他的时候,记得抹huáng了手和脸,却忘了装饰脖子,马车颠簸之间,衣领错开,一抹雪白的颈子露了出来,巡城小队长厉喝一声:“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