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矜持道:“听说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都要来拜见拜见我呢。你说到时候我是冷艳高贵好?还是平易近人好?或者走亲切路线?是问问他们的工作呢,还是关心一下家庭生活……”
邢夫人崩溃道:“会不会有人指着鼻子骂老爷乱臣贼子?”看戏的时候时常有这样的剧qíng,而且他们家貌似的确谋朝篡位了,邢夫人无比心虚。
裘世安一个健步窜上来,恭敬道:“二位不必忧心,咱们皇上是众望所至,天命所归,文武百官都求着他登基称帝的。”才刚说完,就听外面喜气洋洋来报:“京营四统领在神武门前跪请圣安,愿上jiāo兵符,君前效命。顺便恭请……恭请贾……侯爷……上皇……您老人家万寿无疆。”裘世安伏地高呼恭请新太上皇万岁,贾赦美滋滋的几乎要白日飞升,连“太上皇”这三个字眼下不怎么吉利都顾不上挑剔了。
作为第一个磕头恭请宁珊登基的太监,他被免于跟着旧主子一起蹲天牢,并且抓紧时机挤在一群忙于讨好新太上皇的大小太监当中,仗着自己业务熟练,顺利拔得头筹,在贾赦面前狠狠露了一脸。
身为能把乖张扭曲的前朝末帝伺候的妥妥帖帖的贴身大太监,裘世安哄人的功力毋庸置疑,他也知道自己这身份是无论如何不能往宁珊身边凑的,便使出看家本领奉承贾赦,没一会儿功夫就把蜗居多年,眼界不怎么开阔的马棚将军服侍的心花怒放,已经决定将之收为新班底的领头人了。
戴权仍然在守着前太上皇,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了,太上皇对他不差,这时候倒戈别说得不到出头机会,连人头都未必保得住,一个不忠的奴才谁还敢用?裘世安之所以能去讨好贾赦,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前主子作乱在先,宁珊虽然推翻了他改朝换代,却是站在了替上皇报仇的立场上,反而没人敢说他是乱臣贼子。当然,宁珊手下大半个兴朝的jīng兵猛将才是最主要原因。
不习惯使唤“残障”人士的新帝王纡尊降贵的亲自前往宁寿宫跟傻爹商量后续事宜,在今日的早朝上,宁珊一意孤行的拒绝了一众文人提出的各种吉祥字眼儿,坚持将本朝的国号定为“独孤”,文武百官均反对,觉得这个国号听上去就透着一股子萧索落寞的味道,而且不吉利,但无效,如今龙椅上这位要固执起来,比前朝五个皇帝加起来还难以妥协呢。
就像他打算册封贾赦做太上皇一样——也是在满朝文武的抗议声中决定的。
贾赦笑的满脸褶子开花的迎上前去:“儿砸……诶,不对,现在得叫你啥……?”刚开了个头就被自己为难住的贾赦纠结的看向邢夫人,期望能得到些许提示,然而邢夫人抖的犹如秋风中的落叶,连头都不敢抬,裘世安机灵的上前把她搀扶到了后殿暂避。
宁珊笑着对贾赦道:“原来怎么叫的如今还怎么叫吧,难道我当了皇帝就不用爹了吗?”
贾赦讷讷道:“其实我本来也没什么用……”
宁珊踱到御座前,拉起龙袍坐了下去——乾清宫那把龙椅八成是为了防止皇帝上朝的时候睡着特质的,硬的没边了,宁珊才坐了一天不到就觉得腰臀不适,比骑马打了半个月仗都累。要不是眼下的重点是先给傻爹一个名份,他绝对会把帝王任xing的权利先用在换一把龙椅上。
贾赦溜溜的坐在宁珊脚边的锦墩上,满脸豁出去的挣扎,大义凛然道:“珊儿啊,爹也不为难你,这就随便给我点儿金银,安排个院子让我出宫吧。”邢夫人那句“乱臣贼子”还是唤醒了贾赦的思考能力的——他刚刚意识到,宁珊即使要追封先人,也得是宁家的人。他这个当爹的跟迎chūn那样做妹子的完全不同,一个皇帝可以随心所yù册封千八百个公主,只要他自己出钱养,保证不会有人抱怨。可是要册封太上皇那就严重了,哪怕是个摆设呢,也得名正言顺能服众啊。
宁珊撑着下巴,无聊道:“说你傻吧,还没傻透腔;说你不傻啊,又一直在犯傻,事到如今,我敢把你这么大一个爹放在看不见的地方吗?认了吧,从今以后你只能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贾赦纠结道:“可我不能住在宫里啊,我可是姓贾的,本朝的国姓已经姓'宁'了不是吗?”
宁珊换了只手撑下巴,斜乜一眼贾赦道:“我跟百来人在早朝上磨了那半天的嘴皮子不是白费的,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