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那里本来不用天天去的,但这会儿无处可去,也只有往那里溜达了。过去的时候正赶上邢夫人在吃早饭,凤姐儿带着巧姐儿相陪,妙语连珠逗的邢夫人只顾着笑了,好半天才吃一口,拖拖拉拉到这个时候。
迎chūn拉着惜chūn进殿,向邢夫人行礼,黛玉脚程一向慢,就落后几步,正好瞧见凤姐儿急惊风似的跳起来,三两步赶上前就一手一个给挽起来,口中还大惊小怪道:“妹妹们行这么大礼做什么,太太宽厚,我又受不起,快起来,可用过早膳了?若没有,一并用些,太太这里的饭菜可好着呢,馋的我恨不能日日来蹭。”
邢夫人过去不受凤姐儿待见,本来对她还颇有怨言的,但架不住凤姐儿会哄啊,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她有意讨好,邢夫人哪里招架得住,如今只差没掏心掏肺当亲儿媳妇看了。
当然,更需要亲近的绝对是迎chūn,邢夫人可是很看的准风向的,这满宫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除了贾赦和两个话都说不利落的龙子凤女,连璎华都不敢保证能比迎chūn在宁珊心中的地位高。因此,邢夫人对迎chūn的原则从来就是,能巴结就巴结,并基本做到了不论本人在不在场都始终如一。
几人互相谦让一番,终于落座,自有宫女上前将残羹冷炙撤下,再换了新鲜出炉的点心热粥上来。今日惜chūn一大早就到处跑着闹腾人,谁都没顾上用早膳,这会儿也都饿了,便不客气,各自点了几样喜爱的,让宫女布菜。
宁珊虽然没有明令要求节俭,但他自己的日常用度并不奢靡,上行下效,这宫中便也无人敢铺张làng费。邢夫人这里的早膳论规格甚至不如贾史氏还当着老太君那时候,只有四凉四热八样小菜,一份咸粥一份甜粥并三四样细巧点心。
因为迎chūn等人也一同用膳,御膳房里连忙把长公主和郡主份例里的燕窝粥做好了送上来,这是她二人独有的,满宫里的特例。黛玉是因为体弱,太医让常年吃燕窝,迎chūn则是当日在宁府中便有的旧例,因她是大小姐,又掌家事,宁珊特意吩咐的让给她上等例。宁家多年没有女眷了,大管家根本搞不清所谓上等例是什么样,便半猜半蒙的把从前老侯夫人的份例略减三分伺候迎chūn。
凤姐儿眼馋了一瞬,她倒不是稀罕那口燕窝吃,不过是羡慕那份体面罢了。旋即,自己就扭转好心qíng,又笑颜如花的给邢夫人盛起了粥。邢夫人摆手道不必,只说自己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再喝碗茶就好了。凤姐儿便去给惜chūn盛粥,热腾腾的jī丝ròu粥里散落着五色菜蔬,又好看又好吃,最 得小孩子喜欢。巧姐儿也爱吃这个,见她妈妈伸手去舀粥,主动捧着小碗递上前去等着。
绣橘给迎chūn布了一小碟翡翠烧麦,又添一筷子八宝辣酱并几片醋调藕片,迎chūn慢条斯理的吃着,也不再示意添菜。
紫鹃给黛玉夹了一颗珍珠蒸饺,黛玉只咬了一口就皱眉,嫌腻:“大清早的,谁爱吃ròu?换一个来。”紫鹃急忙又挑了玫瑰豆沙包,黛玉又嫌甜,也不爱吃。
凤姐儿眼观六路,一边奉承着迎chūn,一边也没扔下黛玉,调笑道:“真真是个玉姐儿,也忒难养。得亏皇兄把你接进宫了,不然这放在谁家能娇惯得起?”黛玉也不回话,笑微微的舀着燕窝粥,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
惜chūn埋头挑着香辣jī丝儿拌笋丝儿,吃的头也不抬,嘴上还不忘接话:“看玉姐姐吃饭我都着急呢,恨不得替她吃算了。”
才说完,便见迎chūn把碟子里没比龙眼大一圈的烧麦吃完就放下筷子,要茶漱口,又道:“怎么入了宫,饭菜好了,大家反而吃的少了?珂姐姐也是这样,皇后嫂子也是这样。”
说完看着凤姐儿道:“还是琏二嫂子知道好处,吃的比以前还多。”凤姐儿“腾”一下红了脸,往日贾琏在的时候,她也是不敢放开了吃的,生怕身材走样。璎华入了宫开始限制饮食多半也是出于这等考虑,而迎chūn和黛玉则是到了姑娘家爱美的年纪,不经意的开始注意身段了。就连邢夫人,如今时不时的吃多了还懊恼的,也只有惜chūn和巧姐儿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才不管不顾,亏什么都不肯亏嘴呢。
几人吃完饭,互相jiāo流了一下今早的见闻,听说凤仪宫里皇后起晚了,凤姐儿一脸混合着故作不以为然的妒意,顺便在心底骂了远在边疆的贾琏几句;
听说贾赦自称事务繁忙劳累以至于不能见人,邢夫人藏不住嘴角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