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六部里,太上皇的亲信和当今的心腹都在争权,大体上,兵部、刑部和户部是太上皇占了上风,吏部、工部和礼部则是当今的人马多一些,另有大理寺、光禄寺、太仆寺、太常寺、鸿胪寺等,俱都各为其主,斗得不相上下。其中也有一部分人如宁珊这般,两不相助,或者表面上站着一方,私下里行事却偏着哪一方的,自然也少不了真正的墙头糙,看那边略有优势马上就倒向哪边的,而眼看着要输又马上改换墙头的,这类人数目也不算很少。宁珊想的就是拉拢后两类人,起码将来自己有什么提议,要有人附和才好。
太上皇和当今争斗,重点无外乎钱、权和兵,因此户部、吏部和兵部又格外重要一些。宁珊深知这三部过于惹眼,如今自己占着户部侍郎,又有个弟弟同在一部,便不打算在户部里拉帮结派,至于在兵部里打混的傻爹,有贾家在军中的旧关系维持着,只需要不远不近的保持联系就好。宁家的心腹将领原本多在北疆,可是宁珊军功封侯之后,当今忌惮宁家势力过剩,硬是打散了原本的部队,分化塞进各个军中,如今北疆留着一部分,西海沿子也派了人去,更有南疆部落众多之处也有原来宁家旗下的兵卒,便是平安州等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也有宁珊一手带出来的亲卫正领兵驻守。皇上的举动虽是为自己座下的龙椅安排的,却也如了宁珊的意,如今他再去征战,到哪里都能快速收服军心,那是再好不过了的。
当今是个从未领过兵,甚至登基前都没接受过相关教育的,六部都没转遍,是个对皇位的安稳与否只知道跟太上皇竞争的主儿。倒是太上皇,虽然也不是马上的皇帝,却好歹临朝多年,知道得多些,只是他一心认为宁珊是自己人,因此丝毫不提醒皇上不该讲他带了多年的人马拆分到各处。宁珊出身征战五胡十六国多年的世家,根本不以皇权为尊,自来带兵都是带成自家兵马的,想当初隋炀帝□□导致民乱的时候,各家起兵领的就是皇家军队,还不是谁领着算谁的,是以他接手宁老太爷旧部的时候着重教育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思想,让手下不过分敬畏皇权,只认将领一人而已。
只是这法子收服军队还算好用,拿到朝堂上就不大妥当了,宁珊前世因为年幼,不曾入朝为官,对朝廷的一切都只是家中教育的,如今初学乍练,很有几分手生,也多亏了两皇不合,若是个一心经营的皇帝,早发现不妥之处了,哪里能让他边回忆边练手的拿朝廷做研究。
户部尚书名叫钱瑾,听名字就很有户部尚书的范儿,他倒不是传统勋贵出身,只是自家有位老姑奶奶是太上皇的后宫,还生了个皇子,正是当今的七弟,如今才刚封王。钱瑾替太上皇掌管户部多年,今上一登基,他就被授意要拿着户部的银子孝敬太上皇一部分。原本他见宁珊一来就琢磨银子添补国库,还当他是皇上的心腹,十分排斥,可是后来又见他并不曾阻碍自己编造名目挪用款项给太上皇进上,不觉有些糊涂了,也不知道宁珊到底是哪边儿的。
钱瑾不由试探宁珊,一连吩咐了几件事给他办,第一便是让他从皇上手中把这次工部卖给各家建园子的款项收归国库,不让当今添补私房。宁珊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户部除了管理赋税财政,也管着土地户口等事,宁珊找出陕甘两省的奏折,告诉皇上今年gān旱,两地歉收,需要国库出银子买粮食运送过去。当今听了十分不虞,好不容易得了一笔私房,就这么拿出去,怎么能甘心,于是道:“今年不是才收回那些欠款么?怎么不用?”
宁珊道:“国库早已空虚多年,这才追还欠账,如今入了库,也许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有将国库掏尽了的理。而工部此家卖出了众多木方土石,这笔进项刚好可以用在陕甘饥荒上。”
皇上仍然不舍得动用私库,太上皇的私库一文都没给他,他要是私库里没钱,谁会听他的,因此道:“江淮等地素来缴的粮税丰厚,等今年秋收,运了此地的粮款过去就是了。”
宁珊听得直皱眉头:“等到秋收,陕甘两省的饥荒便要爆发了,到时候现处理怎么来得及?需得在那之前先运了粮食钱款过去,不等饥荒来到便缓解了歉收方为上策。至于江淮的税银存粮,等jiāo上来了自然是留在国库里以备明年以后的天灾。”
陕甘两省地处西北,一向gān旱少雨,几乎年年收成都只能勉qiáng填饱肚子,从来都不是赋税大省,只是也不至于年年闹饥荒,这几年一直都没出事,京中没有支援也过了,皇上认为今年他们也熬得过去,依旧不必京中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