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太君一耳朵抓住了关键词:“宁小子,我是说,宁珊要来?说起来,他跟珍儿是怎么熟悉起来的?”还顺手给了他诺大的好处。
贾珍得意的摇头晃脑:“宁侯爷至孝,想是因为我平常孝敬赦叔孝敬的不错,人家才给我一丝薄面罢了。”嘴上说的谦虚,语气中的得意却恨得史太君只想掐死贾赦。哪哪儿都是这个逆子碍事,当初怎么就没流了他得了呢!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而且就算有,史太君现在也不敢吃了,如今的贾家已经不是宁珊刚入京的时候那个有着风光贤德妃、京营武官的亲家、手上又掌握着林家五代家财的贾家了,史太君失了权利,王夫人失了敕命,假正经丢了官职,而背后最大的两个靠山,王子腾被外调出京,明升暗降;史家三老爷靖忠侯史鼎倒是明着升了,可是也出京去了,留下的保龄侯是个连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空头侯爷,就算再乐意跟贾家亲近,他也是半点忙帮不上的。
可是一开始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的侯爷宁珊如今么依旧是侯爷,而且是有着实权的三品户部侍郎侯爵,而且还是一个把自己废材纨绔又声名láng藉的亲爹都弄成侯爵,又把宁国府一门父子兄弟三个都编进行伍中去了的能耐侯爷。因此,这时候便是忍着被打脸,贾家也非得贴上去不可。索xing,宁珊终于还是有个弱点的,或者说,史太君自以为找到了的弱点——孝顺贾赦。
贾赦这半辈子一直过得很出名,最早的十年,他在京中出名靠的是他位高权重的老子,和世家出身连皇族都忌惮三分的祖母的宠爱;再过十年,他靠着自己一张足以超越京中大半闺秀的漂亮脸蛋得了一个绣花枕头的‘美名’;又十年,他以纨绔无能不成器而名满京师,且是他亲娘亲老子亲口批判的;再之后,他以‘愚孝’洗刷了一部分纨绔的名声,只是却成了傻缺的代言人;现在,他又一次名扬京城,靠的是他战无不胜,有出将入相之才的侯爷大儿子,虽然依旧过继回原配夫人娘家了,但是传闻中,这个年轻的侯爷继承了贾赦的‘孝顺’,饶是十几二十年不见了,一回来仍然把贾赦捧得高高在上,史太君终于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了贾赦存在的充分必要xing——没有贾赦,哪里有宁珊?他们如今跌得惨不忍睹,还哪里有靠山?
万幸有贾赦,虽然他本人无能了点儿,但是既会投胎,又会生娃,运气好的让人非常想套麻袋bào揍之。史太君要不是年高老迈的不好动手了,自己都想抡拐棍很抽他一回。只可惜,现在的贾赦有宁珊的庇护,已经成了打不得骂不得,还不得不供起来的存在。
宁国府摆家宴庆祝加官进爵,贾赦堂而皇之的坐在了上首空下了的两个主位之一,这本来应该是贾敬和贾敬夫人的,但是贾敬黏在道观里忙着白日飞升,说什么都不肯回来,而贾敬的夫人早在高龄挣命生下惜chūn以后就大出血走了,于是,这两个位置就常年空置了。这一回史太君本以为凭着自己的辈分诰命可以坐上上首呢,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贾赦大大咧咧的斜歪在上面,贾珍带着贾蓉一个捧茶一个端点心,俨然是一副孝敬亲爹亲爷爷的规格了。贾政听着贾珍一口一个“叔儿”的喊着贾赦,扭头就一句“二老爷来了”打发掉自己,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
“大哥也太过了些,那位子是敬大哥的,你怎么就坐上去了?还不快下来,没得让小辈们笑话。”素来端方有礼的贾二老爷开始讲大道理了。
贾赦懒洋洋的斜乜他一眼,继而转向贾珍抬了抬下巴。贾珍非常上道的接过话头:“家法大不过国法,如今赦叔是荣国候,品级爵位都在我父亲之上,莫说今日父亲不愿回府,便是回来了,也是会恭请赦叔上座的。”贾珍一脸“虽然你在无理取闹,但是我大度宽容”的表qíng,成功的把贾政的脸气得红了又青。看一看心疼不已的史太君,贾珍由衷的觉得前日受的那口恶心气算是出了一半了。
尤氏一脸“我什么都听不懂”的表qíng热诚的招呼史太君和邢夫人,王夫人和薛姨妈并姑娘们往后厅去,迎chūn和惜chūn没有出来相迎,而是在厅堂里等着,因为今日据说宁珊要来,迎chūn不敢出二门,生怕会被大哥认为不守规矩。同时,迎chūn也在担心宝玉会不会又像之前一样混到她们堆里来。尤氏也怕这个,今儿来的虽然都是家里人,但尤氏严格按照从迎chūn那里打听来的宁珊的习惯安排客席,男女分开,贾宝玉也得想办法扔出去,虽然这很难,但是后果不会比得罪宁珊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