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风雪中,亦有一道眼神,自不远处的树后投来,将那少女浴血奋战的身影笼罩其内。
……
飞沙中突然有人睁开了眼。
他坐起身来,入目是漆黑的帐内,和外头的火光。
帐外有人听见他的动静,靠在帐门那头,低低问道:“主子?”
“无碍,你退下吧。”
“是。”
沈朔拢着被褥,抬手拭了一把额际,才发现竟出了汗。
龙门之地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热得能将人烤去一层皮,晚间却也能冻得人人事不知。沈朔披了大衣起身,掀开帐帘往外看了一眼天色,低声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
“嗯。”他又敛了帐帘道,“稍候半刻,将信报送进来吧。”
“是。”
然而回到了桌案前,他却发现自己一直盯着沙盘上昆仑山脉的地方,始终不能转移目光。
烛火幽幽,昆仑山的标识在光照下映出一小片yīn影,沈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站起身来,手指触到那一片yīn影处,久久沉吟。
那是昆仑山,风来林。
静默了好一些后,他突然开口:“来人。”
“在。”
“宁将醒了么?”
“回主子,宁将早些时候便醒了。不过她嘱咐过我等,没有大事不要去打扰她。”
“我的事,向来都不是小事。”沈朔的眸光在烛火下明明灭灭,如翻腾不休的云海,“你去通报一声,我随后就来。”
“是。”
待到沈朔披着战甲,入了主帐时,他瞧见一身轻衣的女子正站在沙盘前,手指也正抚过昆仑山的标识。
“这是什么风,把沈大军师给chuī来了?”宁珂连头也没抬,只是取了一只蓝旗,用尖端划拉着昆仑山,“说吧,有什么事。”
沈朔目光瞥过她岸上叠得整整齐齐的信报,开口道:“先前说的开道的事,如何了?”
宁珂似乎对昆仑山很是感兴趣,蓝旗一直在附近摩挲,尖端摩擦沙盘时发出细微的声响。而她听到这句话时也不过一笑:“道上láng群丛生,过一只先锋部队倒是不成问题,可要大军都从这过,无疑是给恶人谷送人头。”
“不如我去吧。”
宁珂一顿,随即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道:“你?你不是恨透了昆仑地么,连东昆仑都不愿久待,如今却想着带领先锋部队?”
沈朔亦笑了笑:“那里有个人,我想抓她很久了。”
宁珂不置可否,只道:“这不构成你要领兵的理由,而且你说的那个人……”她看过来一眼,“是谁?”
沈朔迎向她的目光,不骄不躁:“苏涵。”
“哦?为何?”
“她是叶问颜手底下的qíng报司头子,为何不捉?”
“那若是你捉不回来呢?比如……”宁珂眉梢挑起,“宁死不屈?”
沈朔去瞧沙盘,俯身取过宁珂手中的蓝旗,扎到了风来林的位置:“那就杀了。”
他将旗子扎下的动作平稳,丝毫不见犹豫。宁珂看定他片刻,方才站直身来,将手负到身后,看向帐帘上透出的微弱天光。
“你舍得?”
沈朔却面容平静:“份属敌对,有什么舍不得的?她既然追随着她家的少爷入了恶人谷,便再怨不得我的枪锋要指向她。”
宁珂又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沈朔的眉眼,片刻后笑了笑:“真是狠心的男人,我怎么记得当初你还是很喜欢那丫头的?”
闻言,沈朔也抬眼看向她:“毕竟也过了四五年了,再深的感qíng也该淡了。这一点上,我倒是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百般求而不得么?”宁珂一怔,随即也淡笑了笑,“只不过可以伴在身边而已,但终究还是咫尺天涯。我倒觉得,我更羡慕你。”
“那就互相羡慕吧。我羡慕你的咫尺天涯,你羡慕我的相爱相杀?”说到这里,沈朔倒是自嘲般笑了笑,“可连爱都没了,纯粹就只是相杀了吧。”
宁珂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几个月前,啖杏林爆炸之前,你去过枫华谷,就是为的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