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殷祺没有挣开他的手,叶问颜似乎幻觉般瞧见对方的眼底也涌出了淡淡悲怆。于是他的心随着这个眼神坠入深渊,最终粉身碎骨,连最后那点念想也没了。
李殷祺淡淡道:“她到死,都护着这块令牌,找到的时候,她已经……”
子眠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涌出来,她扑了上来一边摇头一边哭喊:“不是的不是的,那不是阿涵姐姐,阿涵姐姐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不可能……不是她……”
叶问颜却已经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却突然笑了一声。苏瑶歌红着眼,听见这一声笑之后连忙侧眼去看他,却见他只是眼角发红,但却早已面无表qíng,只是偶尔会笑两声,好歹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苏瑶歌却没来由地发慌,这样的叶问颜她从未见过。
若说从前的叶问颜是一潭死水,那现在的叶问颜则是一座yù待喷薄的火山。
叶问颜却开了口:“除了令牌呢?”
李殷祺沉声道:“还有一封信,我打开来看了,但是被她的血染了大半,已经看不……”
“给我。”
李殷祺看着叶问颜,却见对方额际青筋bào起,而他紧握的拳头也bào露了他此刻的心绪。他沉默片刻,很快抬手示意将那封信送来。
被鲜血染透的信封早已面目全非,浸透血迹的火漆比原先更加鲜明,叶问颜沉着眼,将火漆拔去,而后动作轻柔地将信纸展开。
信纸早已殷红一片,展开时还有一些被血迹黏在一起而碎裂的部分,但这不妨碍叶问颜将信纸打开,只是看到信上的内容之后他就惨然一笑。
那一瞬他眸中星海坍塌,而黑dòng渐成,以燎原之姿,吞噬一切。
“还有呢?”
“……底下的人说,她似乎在雪地上写了字,但被风雪掩埋,看不大清。”
“什么字。”
“只能认出几个笔画,我让他们照着拓了一遍。”李殷祺从怀中递出另一封信封,递给叶问颜,后者接了,将信纸展开,却见上面确实只有几笔。
依稀是一个十字,拓这个字迹的人十分用心,连末端的波纹都拓了下来。
他的手指摸上去,似乎是想隔着这张信纸,触摸到当时少女的指尖。
随即他大步站起,霍然转身,往门外走去。
“叶哥哥!”
“叶问颜!”
呼喊被他抛在脑后,他径直走了出去。走出屋子的时候龙门的夜风迎面而来,chuī痛他的眼角,令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大风、还是因为悲痛而想落泪。
“叶问颜!”
苏瑶歌的声音就在背后,叶问颜登上城墙,顿住脚步,忽然道:“阿瑶,拿酒来。”
女子站定,看着他良久,随即默不作声回身去拿酒。
叶问颜在墙垛旁坐下,仰头看着龙门的夜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
梦里他跋山涉水,从逐鹿坪回走到寇岛,那人毫不虚伪的笑意是假的;梦里他步履维艰,兰若寺并肩作战,那人背后的温度是假的;梦里他殚jīng竭虑,一招着错坠下山崖,那人悉心照料是假的;梦里他灵犀自通,彼此以为真心实意的话语……都是假的。
而他做了这么一场大梦,却有人用他至亲之人的鲜血将他叫醒,而后嘲笑着他从前的自以为是,和自作多qíng。
阿涵、阿涵……
原以为这次不过是最为普通的报信任务,以苏涵的能力必然能安全到达,却不知对方布下天罗地网只为砍下他这一只臂膀。
……
“阁下何必如此试探?”
“恶人谷中有真味,仙人难忘西市腔。但李某却觉得西市腔的味道太过浓烈,相比之下,竹叶青更胜一筹。”
……
叶问颜觉得口gān舌燥,他接过苏瑶歌默不作声递过来的美酒,拍开酒封,也不管封口旧泥还未抹去便仰头往嘴里倒。
……
“此等神兵利器,其实能通人xing,若是让它就此被尘封,我倒还觉得可惜。如此,倒不过完璧归赵,兴许日后,于我还有大用途。”
“哦?什么大用途?”
……
泰阿名剑被他解下,扔到一旁,发出铿然声响。苏瑶歌看着闭眼任酒液泼满脸颊的叶问颜,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