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城一顿,就连宁珂也微微皱眉。
知qíng的人多多少少都明白,苏涵是叶问颜心上的创口,又何曾不是沈朔的?叶问颜当真连自己都不顾了,开口便是自损八百的招。
但沈朔居然不动气,只笑道:“没办法,谁让我俩份属敌对,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叶问颜也淡笑道:“是极,所以你当初抛弃她真是明智。至少不用为动不动手头疼。”
“即便她此刻真的还在,我也不会头疼的。”沈朔笑,悠悠长长的样子,“因为我从不会犹豫,挡在我路上的人,要不收为己用,要不清理gān净。没有第三种结果。”
“是么,”叶问颜只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便敛了笑容,“沈朔,若不是因为阿涵还顾念着你,我早便动手了。”
“那也得叶公子动得了手才是,”沈朔丝毫不为所动,而后突然抬手拍了几下,“叶公子不妨来瞧瞧,这是什么?”
在场诸人皆是一顿,看着沈朔亲卫呈进来一件长条形的物件儿来。
叶问颜看着那东西眯起眼,李君城心里亦有了丝不好的预感。
眼瞧着沈朔将蒙在其上的黑绢揭去,露出一个剑纳来。随着剑纳开启,叶问颜的脸色越来越白。
剑纳终于开启,宝气岚光刹那充斥这一方yīn森地牢。
李君城的脸色也变了,叶问颜已经闭上了眼。
剑如泓泉,银杏长生。
千叶长生。
宁珂往那剑纳里看了一眼,发现除了长生剑之外还有一柄刀。
一柄砍卷了刃的刀。
没来由地,她亦觉得全身发冷,还没开口问便听见一道尖细哭嚎声响起。
“沈朔!你竟然掘她的坟!我杀了你——”
少女的嗓音本就细,此刻这么骤然拔高便有如裂帛响彻耳际。一众变了神色的人中,唯有沈朔的神色依旧淡淡的,甚至一点都不觉得这句话有多诛心。
人死灯灭,武林中人即便再是深仇大恨,略微有些心胸的人都不会将已经葬下的敌人尸骨再刨出。沈朔身为浩气盟中人,本不该有此举动,然而今时今日他却在一众人等之前将这个事实bào露了出来,不仅让叶问颜等恶人对他再次改观,也让宁珂一行人愈发深感此人城府之深。
苏鸢的哭喊仍在继续,只是声音多多少少低了下去,最终变成了低低的啜泣,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
李君城觉得自己的背是麻的,他怔然地看向脸色苍白如纸的叶问颜。后者默然许久,方才微微开口,声音也是哑的:“沈朔,我早该杀了你的。”
宁珂一时间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她是战场上生杀不过抬眉的女将,再是人间血狱也曾经历过,但此时此刻处于这孔雀海的地牢之中,却没来由地开始觉得发寒。
那寒从心底上来,一点一点包裹了她周身。
而其他人,已经都不会再说话了。
便在这样的死寂之中,沈朔突然笑着,忽然道:“你们都退下。”
他这话自然是对着一gān浩气盟士兵所言的,当即除了李君城和宁珂之外,其余人等都撤离得差不离了。沈朔甚至示意自己的亲卫,将苏鸢也带走关押到了另一边。
少女张大双眼,将恐惧的目光投向叶问颜,却见对方也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一眼,那眸光有如昆仑积雪,毫无生机。
于是她觉得更加恐惧,连指尖都在颤抖。
但沈朔没有让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只是挥挥手,示意手下迅速将她带走。
地牢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也或者并不是空旷,而是在直面孤身一人的叶问颜时,在场三人多多少少都感受到了那份从来都是遗世独立的孤绝和……愤怒。
“叶公子奇怪么?”
叶问颜早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露出来的手指,和没被血迹浸染的掌纹。
见他不答,沈朔也只是状若无意道:“其实如果我是叶公子,肯定会奇怪,为什么我会知道苏涵被葬在哪里。毕竟当初是你亲自送灵,事后甚至还派了人专门照看不是么。”
叶问颜垂着的眼皮动了动,随即他抬眼,透过沈朔看向他之后站着的李君城,只不咸不淡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沈朔本不就是无间道?”
“叶公子可别冤枉我,”沈朔笑道,从剑纳里取出千叶长生,走到他面前,对着他心口比划了几下,眯眼道,“来瞧瞧,这把是不是你惯用的那把。我知叶公子自然是不信我真的掘了她的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