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做宁珂,她要做一个人人提起她的名字,都会又怕又敬的宁珂。
宁珂的脾xing本就不算好,加上她的身手不错,在京中时宁父曾为她聘请不少武师传授她武学。她根骨极好,学这些也很快,没过一段时日,京中居然再也寻不到一个可以教导她武艺的武师。
宁父本想着为她聘请宫中侍卫首领,只是宁珂拒绝了。彼时她跪在中堂前,先拜下一个大礼,脆声道:“女儿不孝,女儿想去从军。”
当时宁母险些就掀了手上的茶盏,倒是宁父摸着胡子,目光高深莫测地看着跪着的她,沉声道:“从军可不是一件随口说说的事。珂儿,你可知你这一去,便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女儿明白。”
宁家这一辈,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们都是军中儿郎,大女儿也早早嫁作人妇,如今留待闺中,尚无建树的,确是只剩她一人。
这个提议被搁置了几天,最终宁父首肯,将她托付给了正要带军出征的李氏将军李睿。
“唔,原来你家哥哥们都从军了啊?”
“你哥哥不也是?还是个五品定远将军。”
十四岁的李君城撇撇嘴,道:“就算大哥他是骠骑大将军,那也是他,又不是我。我最多替他高兴高兴而已。”
李君城的大哥李君意,和宁珂的大哥是一辈的,往常里他来宁府做客时也常常和她切磋一二,只是碍着规矩多少让了几招。
哪怕是让了几招,宁珂依旧被压制得几乎翻不了身,当下眼睛发亮就要拜师,李君意连忙躲了。宁珂这一拜师,辈分问题就不好说,何况他还在从军,本就没有时间教导这个小姑娘。
是以宁珂在李君城口中听到李君意的名字时,还是很兴奋的,那模样就差直接闯到对方帐子里再切磋一番了。
李君城看她这幅模样,也低低笑道:“你看你这幅样子,哪里像是个女儿家?以后可怎么嫁人哦?”
宁珂挑眉,“谁说提枪纵马保家卫国是男儿才能做的?我偏要让你们知道,女儿一样能做!做得还分毫不差!”
很多年之后,她确实做到了。
而明威将军的背后,到底是有多少艰辛,恐怕也只有宁珂自己才知道了。
她和李君城一样,成名于当初剑南道的扶州之战。
扶州之战中,唐军坚守扶州长达一月有余,最终被对方以火焚城,主将被bī下城楼和对方谈判。
她当时是跟随李睿在松州作战的,听闻扶州被围,上命领了一百人,就要前赴扶州救援。当时松州战局已尘埃初定,李睿就拨给了她这一百人作为先锋军,先前往扶州一探虚实。
然而她终究还是迟了,当她终于赶到扶州时,却得知唐军与对方谈判破裂,李君意兄弟危在旦夕。
当时唐军留守的将领都在帐中商量如何营救主将,却没有人真正下达指令采取行动。
那一瞬间,宁珂忽然就懂得了,李君意兄弟身陷囹圄,未必只是敌方策略高明,更可能有小人作祟。
或许有当年同在扶州作战的将领还记得,当时帐中诸位将领都在商量如何营救,却只有那少女扬眉提枪,话语出口有如沧风卷旗,冷笑道:“你们尽管在这里商讨如何放弃你们的主将,如何向圣上上书你们的功劳。如今,你们的主将就在对方营帐中拼死抵抗,而你们在这里虚与委蛇。可惜,宁珂心气高傲,不屑与尔等为伍。李将军兄弟你们不救,我救!”
军队需要兵符才可调动,扶州驻军的兵符本是在主将手里,主将不在,便是在副将手里。然而那副将一看便知是不会jiāo出兵符的,宁珂没有再作思量,冷咤一声,便上马,带着她自己的一百军士,毅然出城。
她一马当先的身影单薄,却一往无前。
当她杀到对方营帐前时,正见着李君城扶着半身鲜血的李君意出来。
李君意与对方主将谈判不和,对方主将却没想立刻下杀手,而是和李君意打了一个赌——若是他二人能安然无恙回到扶州城中,那今日围兵,吐蕃自会退兵三里。而若是他们回不到,那今日便以他二人的血祭旗,而后攻城!
宁珂听李君城这么一说,当即便大笑了三声,手中长枪却毫不留qíng指向人群中对方主将,冷笑道:“竖子焉可谋之!”
而后她一拍李君城的肩膀,冷声道:“今日你必须护送你大哥回到扶州城,不论是死是活。你去!我给你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