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被斩断,堆在地面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昏暗的水牢里,有一双手正从水里伸出来,紧接着握住了栅栏,被水泡得发白的手指握住栅栏时,有一人的袍角正擦过那手指。
“林舒,”那人道,“既然早便能逃出去,为何还要现在才动手?”
面前的那袍角动了动,石壁上点的一盏枯油灯映照下,身着道袍的女子眼里掠过一丝厌恶,但随即淡淡道:“时辰未到罢了。”
“敢qíng你没受什么苦,就说着时辰未到这般不痛不痒的话来,也不曾照顾照顾我,在水牢里泡了这一天一夜。”
“不等叶问颜离开据点,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林舒撇嘴,冷笑道,“他现在留着我二人的命可不是大发慈悲,你别忘记他平常怎么处理俘虏的。”
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陈穆也没有再说什么,随即从水牢里爬出来,湿淋淋地站着,地面立刻便湿了一整片。
林舒立刻站离了两步,陈穆冷笑道:“怎么,嫌弃我?”
她毫不示弱:“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陈穆道,“我还指望着林姑娘带我离开这啖杏林呢。”
林舒没再回答他这个问题,倒是问道:“你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回报?”
“叶问颜倒也真是厉害,竟然已经想到我们会从紫源崖方向进攻,提前派人在紫源崖上埋了火药。但可惜……”陈穆笑了笑,“聪明反被聪明误,已有消息回来了,他准备的火药,足够把整个紫源崖给炸平了。”
“对啖杏林可有损?”
“啖杏林损不损关我什么事?要是连啖杏林一起炸平了,那才好。”
林舒默然。
陈穆却似看懂她心中所想,冷笑道:“若不是你一时心软,没有在慕笙离开据点时就解决了她,如今我们还需要这么筹备?”
闻言,林舒只是一瞬沉默,亦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想?我在啖杏林陪了她这么久,本以为她早已对我卸下防备。可就在我们准备行动的时候,她不也留下了一封未批注的战报?昨日夜间叶问颜质问赵彬江的那一封哪是什么战报,那就是一份名单!慕笙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
陈穆却只冷笑。
林舒知他这幅神qíng代表什么意思,也懒得和他再说什么,只朝着水牢唯一的窗口上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便道:“快子夜了,还是早些离开啖杏林吧。”顿了顿,她才道,“……陆将。”
第七章
叶问颜横剑,轻轻削去了正抓到他身边崖壁上的飞爪。
飞爪的主人方才将飞钩甩上上空,正感受到飞爪抓住石壁的手感,下意识往下一扯,却扯了个空,他愣了片刻,直到软趴趴的绳头落到自己脸上他才突然发现事qíng有哪里不对。
飞爪也许没有抓住石壁,但麻绳绝对不会如此便断裂!
上面有人!
心中凉意刚刚闪过,他就要开口呼喊,却不想听见风中传来的利器破空声。
眉心一凉又一热,他恍然抬起头去看,天际此刻骤亮,映出石壁上空生长出的劲松上,正潜伏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蒙着面,一双眼毫无波澜地看着他。
明明那个人蒙着面,他看不到他的表qíng。然而人临死前灵识清明,五感亦较平常更为通达,他听见那男子说。
“话多。”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无力地松开了手中赖以支撑的铁锹,整个人仰倒。直到最后,他看见的都只有那一双眼。
间闪过后,天际又恢复黑暗。
稍次于那人之后的第二人察觉到他霍然坠空,正想伸手搭一把,手伸出去却触及了一抹温热。
鲜血。
第二人刚触及这抹鲜血时就愣了一会儿,随即他的心头也升起凉意,刚要抬头看,却感觉心口也是一凉。
第二人没有第一人的运气,此刻天地俱暗,杀器从何而来,他根本不知。
临死前他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啖杏林前来接应的人呢……
然而这第二人却也比第一人机灵得多,就在他感到心口一凉时,他立刻便伸指入唇,chuī了个口哨。
哨声凄厉,立刻便警醒了余下八人。
叶问颜眸色微闪,但仅仅这样,也便没了。
“上头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