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但叶问颜实际早已行踪不明,若是叶祈歌真的让她修书一封回去问什么铸剑的事儿,她这谎还说不定圆不上。
却没想到叶祈歌笑道:“这倒不必,既然叶兄不在扬州,也权算作无缘罢了。本想着顺带让叶兄帮忙取个名,如今看来,怕是难得。”
苏涵亦笑道:“这倒着实可惜了。”
叶祈歌也笑,止了话头,不再说什么。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叶祈歌起身告辞,苏涵和叶信辰也抱拳回礼,却见叶祈歌的目光着重在苏涵腰间的那把剑上落了落,而后才离去。
待到瞧不见叶祈歌的影子,苏涵这才感觉背后似乎有点湿,摸了摸自己额头,也有点冰凉。
叶信辰看她脸色微微发白,关切道:“你可好?”
“无妨,”苏涵摇摇头,坐回去,又端了茶喝了一口,随即皱眉道,“我这两日前去宣州一趟。那儿离洛道近些,少爷若真的去了huáng泉海,我在那头,也好接应一些。”
“也好,”叶信辰点点头,“我便在扬州候着,若有急事,你千万记得送消息过来。”
苏涵点点头:“但望少爷……真的安然无恙吧。”
第九章
叶问颜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在坠崖之前就受了伤,坠崖摔伤了一条腿。如今又被困在这红林海里,也不知何处才是个尽头。
他们误入红林海已有三日了。
李君城微微皱眉,摸了摸包裹里的gān粮,看了叶问颜一眼,随即还是把手里的水袋给他递了过去。
叶问颜摆摆手,示意不用。
红林海虽是林海,但三日前他们已经发现了,这红林海的时间似乎与外界不同,此刻正到“盛夏”季节,是寻不到什么果子的。
而这里寂静,除去风声之外,连虫鸟走shòu都几乎见不着一只,当下便让二人的食物一下子紧张起来。从崖下出发时,叶问颜已经准备了算是挺多的ròugān,足够二人坚持好几日。
但最大的问题是水。这片红林海一眼望去,全是树木,也不知到底是哪里的异变,走了这两日,连处水源都没见着。
他们储存的水本就不多,如今只剩下两袋罢了。
就因为水少,他们自然也懂得打算,能少喝都尽量少喝。遇见日头大的,都驻足休息,以免体内水分丧失太快。然而即便如此,这么走了三日,所见的风景还是和三日前一般,这足够让绝大部分人开始绝望。
看不到出路的绝望。
李君城见叶问颜的脸色有些发白,还是把水袋的盖给拧开了些,递到他唇边,道:“好歹润个口,再这么下去,怕是连话都说不了。”
叶问颜似乎想笑,但随即还是抿了唇,只是在袋口蹭了蹭,润湿了下嘴唇而已。
他心底也是在笑的。
笑的是他们本已习惯掌握他人生死,如今却也沦落到这个田地,连喝口水,都要小心翼翼。
润湿了嘴唇,他感觉好了些,也对李君城道:“我看李将军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润润吧。”
李君城笑了笑道:“我还好。倒是叶公子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看。”
叶问颜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我们大概要死在这里。”
闻言,李君城脸上倒没什么波动,只点点道:“在下也这么觉得。”
二人提起生死,也不过一笑而已。
李君城又道:“叶公子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这话说得像是临终遗言,叶问颜却思考得很认真。
毕竟他们试了三日,都没能走出去,现如今最大的可能,便是死在这里,就此淹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而且,必定不是一起死的。先死的那人,大概会沦为后死那人的口粮。也许后者机缘巧合也便出去了,也许后者终究也还是葬身此地——但总比没有念想要好得多。
这是在互相jiāo代遗言了。
叶问颜仔细思考了下,随即淡淡笑道:“我半生所学这一身功夫,不过报仇而已。然而若是我死在了这里,也就不谈报仇的事了。若是将军有幸可以活得出去的话,替我给阿涵和阿辰那两人递个口信,让他们各自找个地方安置自个儿便是了。”
李君城知道说的是苏涵和叶信辰二人,点点头。
叶问颜道:“那将军呢?”
李君城道:“在下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若是叶公子出去了,知会在下的父母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