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áng金履此时已能靠着凭肘坐起来些,冲着那女子笑笑:“有劳梅娘。”又向李、谢二人道,“这位便是三雪园的东主梅影娘子,想来都是第一遭见面。”
梅影以袖掩口笑道:“二位虽是初见,儿却已不止一次听huáng郎提及二位名号,早如雷贯耳了。”她衣饰素淡、姿容娇媚,融于一处却毫不见左。落落大方见过了礼,便招呼着小丫头在几张条案上摆下碗筷饮食,又格外取了瓷斗斟上温水,亲手捧过给huáng金履漱口,体贴温柔之极。
李云茅与谢碧潭倒都不大适应这红袖添香的场面,好在梅影布下饮食后并未多做滞留,带着两个小丫头退下去了。李云茅这才笑道:“想不到huáng公子还认得如此芳客,这一晚倒是多亏有了这一处落脚地,才安排服侍得周全。”
huáng金履慢慢的搅着碗里的粥,没应他的调笑,反倒叹了口气:“梅娘也是个可怜人……罢了,不提这些不相关的,昨晚到底怎生一回事,某自个到了现在都还糊涂着,倒是谢贤弟和李道长哪个来给某释疑?”
他如今的一头雾水实打实,只是李云茅和谢碧潭互看了一眼,谢碧潭一开口,又将问题推了回去:“huáng兄,可否先请你将昨夜发生何事再回忆一番?你……”
李云茅清咳一声接过话茬:“你如今虽醒了过来,身上却还有些顽固恶气拔除不去。贫道需知来龙去脉,下手之人,才好对症下药寻出解方。”
谢碧潭立刻陪着连连点头:“正是如此道理,正是如此道理。”
huáng金履被他二人追问,不觉有异,想了一想,慢慢道:“某昨夜独身往那座糙亭中寻找谢贤弟踪迹,因天黑雪大,看不真切,直到进去了才发现里面竟还有一人。那人从头到脚一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面对着墙柱站着,一动不动,甚是吓人……”他说着说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面露惊惧之色,“某当时又惊又怕,见亭中没有谢贤弟的身影,便要匆匆退出去。结果才一迈步,那黑衣怪人忽的转过身,露出一张骷髅似的青白鬼面,冲某说起话来。”
“他说了什么?”谢碧潭忙问。
huáng金履脸色很是难看,一字字艰难道:“既然来了,就是有缘,不如将魂魄留下,予某做一份修为如何。”
房中一时缄默,许久后,李云茅才道:“那……那人看来也是颇有手段,只是刚将恶气灌注入体,就被人打断了。因此适才经某调顺,huáng兄应是已无大碍。不过这股恶气与寻常鬼气又是不同,更为jīng纯凶煞,尚余一分祛之不尽,仍在体内乱魂伤识,很是棘手。”
huáng金履对李云茅倒是十成的信任,立刻一拱手道:“李道长三番两次救某xing命,如今也无需有丝毫见外,有何安排当说,huáng某洗耳恭听。”
李云茅摆了摆手:“huáng兄多虑了,其实乃是贫道学艺不jīng,才不能将恶气尽数拔除。如今另思了一个法子……huáng兄可有什么贴身荷包香囊之类,但借一用。”
huáng金履忙从怀中摸出一只嵌八宝金丝香囊,不过核桃大小,端的jīng致非常:“此物可否?”
“足可了。”李云茅起身接过香囊,寻到楔口拨开。里头原有几星沉香锭子,都被他倒了出来,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锦盒,内中倾出一物,用符纸紧紧裹成一团,塞入香囊关好,又递还huáng金履,“如今这里头放了某一样秘物,贴身收藏四十九日,便可洗尽残余恶气,且于身有益。只是这段时间,需禁房事、辛物,养气和神,想来对huáng兄也不算为难。”
huáng金履摇头笑笑,连声道:“不难,不难。”就接过香囊,果然塞进衣襟贴ròu收好。几人这才重新各自落座,将一顿早饭吃罢了。huáng金履因身上还有些乏力,不多时又昏倦yù睡。谢碧潭替他叫了人进来伺候,安排一回,自己倒推门出去了。
门外李云茅正站在廊下,跟一个小丫头说着话。一看他出来,招手笑道:“就等你呢。”便向那丫头道了声谢,拉着谢碧潭就走。
谢碧潭稀里糊涂,被他扯着穿过两道廊,直到推门进了间洁净雅室,才后知后觉的发呆看着周遭:“这是要做什么?”
李云茅不理会,直接拉着人进了里间,锦被软枕,都是现成,便推着谢碧潭坐上去,这才道:“你昨儿闹了一晚,眼下有空,又借了huáng公子的便利,赶快好生睡上一觉。等醒了,huáng公子那边也无碍了,再回城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