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áng金履点头道:“先生此说极是,明日一早不妨由某引路,往水声处一探便知。”
当下三人议定,各自歇息。山中艰苦,只能找山石大树依靠着胡乱坐卧。谢碧潭这时又极觉得李云茅的好处,大约道士修习的都是正阳功法,一身体气旺足,挨近坐了,便如同倚了个暖洋洋的炭炉,在家中暖chuáng厚被还不怎的,待到深山冷夜中,倍觉舒适。等夜半时分,睡得迷糊,更是不自觉的向李云茅蹭了又蹭,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
李云茅睡得轻,更要分一分神提防着夜中安全,谢碧潭在身边稍有动静,就要一个激灵醒过来。三番五次后,简直无可奈何,将外头的罩袍一抖,直接把人裹了个结实,往自己胳膊下头一塞,死死压住,这才算消停了几分。而等安置妥当了,火堆对面,靠着块大石斜卧的huáng金履忽的咳嗽一声,翻了半个身。“哗啦啦”带动身下糙叶的声音在寂静夜中格外响亮,李云茅手下一抖,竟没有来的觉得些心虚,慌忙闭上眼睛,把自个塞回了黑甜乡。
不过山中露宿到底不似家宅中舒适,天际刚露微亮,三人陆续都醒了过来。李云茅已经去就着泉水洗了脸,看看谢碧潭还迷迷瞪瞪抱着自己的罩袍靠在树下,立刻毫不犹豫的把湿淋淋的布巾一把摁上他的脸,唤来一声惨叫,才算报了昨日的一箭之仇。
谢碧潭回过了神,忿忿念叨着“小肚jī肠”一边也去洗漱,少时都梳洗吃喝妥当了,三人不再耽搁,就踩着晨露,由huáng金履带路,往山谷更深处去。
渐行渐觉天光明亮,云开日现,纵然谷中糙木茂盛,终也在几人眼前显露出了大半面貌。
原来三人昨夜休息之地已在山谷中心一带,只是那水声还要更向内去,直到最幽深处。渐渐水声明朗,从碗口粗细涌动欢腾,汇成了一条明净的山溪。溪水中偶尔还可见小鱼小虾翻腾出朵朵细微之极的làng花,甚是有趣。
这一来也已走了一两个时辰,日头高起,炎热披身。李云茅倒还好,在最前头引路的huáng金履却是一头一脸的热汗,脸色也白了许多,谢碧潭在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这位瞧起来就颇文弱的公子哥被晒出一个三长两短,几次想要开口休息,但看着huáng金履执拗前行的劲头,又不大好意思开口。
好在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水声骤响,糙木开处,已到了潺潺小溪的源头,换做一涧暗泉,汇流成潭,又垂涌而出。山谷地势也到此劈开,山壁分凿,似涧似dòng,地面敞阔约有数丈,越向高处却越聚拢,到最后只余一线青天,高悬头顶。阳光就在那嶙峋凸凹的壁石fèng隙中筛落下来,点点簇簇,映照得水面金光粼粼。而环水石岸光滑,又有许多花糙开得灿烂,幽香水香,缕缕不绝,果然神仙般的去处。
三人都为眼前景致震惊,半晌谢碧潭才惊叹出声:“这想来就是神仙泉了吧!”
传闻中的钟灵毓秀之地一展真颜,各怀目的但都是为此而来的几人自然喜上眉山,纷纷庆幸未在这琴台山中枉费了力气。谢碧潭更是直接,最初的赞叹过后,立刻手脚麻利的从马背上卸下一gān药锄药篓,往泉口走去。不过片刻,已听他带着赞叹的惊呼出来:“好一棵……哎,这边也有……啧啧,果然是一块宝地!宝地!”
李云茅看他一头扎进了水边的糙丛中乐而忘返,几乎瞬间便将身后的两人忘gān净了,只得摸摸鼻子冲着huáng金履讪笑:“这行医之人,见药心喜……郎君莫要见怪。”
却不想一扭头,huáng金履竟也是一副喜出望外模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套看起来与谢碧潭差不多的钩钩铲铲,连声道:“这样的灵秀之地,想来正该有村民所见的异品兰花生长,果不欺某,不欺某!”一边拨开乱糙,深一脚浅一脚gān脆直往更深处去了。
“……”李云茅站在原地,守了三匹马发呆。呆了片刻,见那两人果然都没半分想起来自己的意思,只好找了棵大树栓了马匹,一边抱着臂溜溜达达也跟了进去。
山涧内虽不算局促,但泉水深流当中汇聚成潭,两侧曲曲弯弯尽是天然所成的参差石岸,杂生着花糙藤蔓,来去其中很要费上几分力气。越向里走,因两侧山壁收束,光线越显幽暗。偏偏零星的阳光还会时不时漏下,金丝曲折零落,映着水光,一派光怪陆离。三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也入得深了,前后看看,谢碧潭和huáng金履还各自拎着铲锄,热火朝天的挖着自己的,李云茅更觉无所事事,看天看地看水,上下左右都看了一圈,忽的一皱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