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破晓时分,huáng金履的房门就被敲响了。好梦易醒难长,故而屋子主人前来应门的速度很快,并且已是梳洗穿戴整齐,看来早就起了身。
李云茅站在门口拱手笑笑:“huáng兄昨夜休息得可好?”
他问这话时,明白清楚的看着huáng金履,眼前人虽说jīng神很是不错,但想来返梦养身之效却难以及心,那股从骨子里浓浓透出的空茫之感凝如实质,不是憔悴更添憔悴。果然huáng金履听他问话,只是苦笑了一声,随后长长一揖:“还是多谢李道长成全某这场一大梦。”随后闪身让客进房,“返梦香尚在香炉中,火已熄了,但还未取出。”
“无妨,某来便是。”李云茅没多客气什么,过去揭开香炉,拈出一张纸符裹了返梦香拿出。那香料仍是黝黑鹅蛋般一团,焚了一夜,也未见改了大小。再一旁正是早就备下的柘木盒子,直接搁进去收好,一气呵成,转头道,“这东西虽说只是个奇巧的用处,到底不该外露太久,若是huáng兄无事,某与碧潭这就回去了。”
huáng金履忙道:“可留下用了早饭……”
李云茅笑道:“不必这般客气,左右以后走动的机会多得是,何必急于一时的招待周全。某二人今日就先回去安置返梦香,往后常见,同一处吃酒去!”
他执意要走,huáng金履也不好qiáng留,又与谢碧潭寒暄两句,便送二人出门。举头看天,清晨时分却是浓云低压,昏晦不明,显见一场大雨将至。好在两厢宅院相去不远,若是紧走些,多半能在雨落前回到问歧堂。
这样一想,谢碧潭越发急了,扯着李云茅脚下匆匆,就要往家中赶。只是李云茅才随着他走了两步,看一眼yīn云压顶,忽的若有所思,只丢下一句:“在此稍等。”就又折回了huáng家。
不过这一去回来得也快,手中多了一把伞,冲谢碧潭晃了晃笑道:“走吧!”、
谢碧潭有点狐疑的看他几眼,不知为何,竟从那张与往日无二的面容上硬生生看出几分雀跃期待颜色。揉了揉眼睛,被自己吓到的谢碧潭只当眼花,生硬的撇开头,找了个话题:“昨晚……”
李云茅冲他一笑:“昨晚睡得不错。”
“某做了个梦……”
“真巧,贫道也做了个梦。”
“如今想来,那梦却是有些蹊跷……”
“非也,这一句就不对了。”连噎了谢碧潭两番的李云茅摇头晃脑起来,“不知而惑谓之蹊跷,知其所以然者,勉qiáng可称为‘意外’罢了。”
“嗯?”谢碧潭的步子登时一顿,站住了脚打量他,“你又知道了?”
“什么叫‘又’……”李云茅不满的哼声,“早就说过,这些jīng灵神怪的事qíng,来问贫道断然不会错,碧潭你这是守着宝山不知宝呐!”
谢碧潭懒得听他胡扯,皱了皱眉:“你说jīng灵鬼怪之事?难道昨晚某做的梦……又是与这些相关?”他忽又一愣,“等等,某尚未说,你又怎知某的梦是如何qíng形!”
见他终于回过了味,李云茅大笑。笑过了,才道:“你昨日曾问,可焚返梦香的五火各自妙用为何,某便再说一桩于你。凡妖灵jīng怪之属,以本命元气拈火,谓之‘妖火’。妖火……一梦传。”
“一梦……传?”谢碧潭将这几个字在口中咀嚼半晌,似有所悟又似依然不解,“‘传’做何解?”
“自然是由此及彼谓之传,彼思此见谓之传。”
“你是说……”谢碧潭悚然一惊,“昨夜某是入了huáng公子之梦?”
“然也。”李云茅抚掌,“你在梦中所见所闻,便是huáng郎所思所梦。只是他不知你,你在梦中,亦不识他罢了。”
谢碧潭闻言,登时有些恍惚,一时沉默不语,似是回想昨夜梦境究竟,竟是失了神。李云茅站在一旁等了片刻,到底推了推他的手肘,唤他回魂,又道,“梦中才子佳人,想来就是huáng郎夫妇,倒是一对璧人。只是昔日良辰竟不可再得,也是难为了!”
“qíng深不寿,慧极必伤!”谢碧潭也只能叹息一声,就又摇摇头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