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你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莅阳长公主面色如雪,怔怔地瞪着她。
“怎么会呢?都蛰伏了十三年了。”她低头,露出脆弱的脖颈,“姑母怎么会认为,我会打无把握的仗呢?”
“如果陛下bào怒,坚持一意孤行,你怎么办?”
“既然要走这一步,自然已做了万全的安排。陛下如今不是当年的陛下,太子殿下也不是当年的祁王,我们要做的是洗雪冤qíng,不是飞蛾扑火,若无后手,岂不是有勇无谋?”莅阳长公主被她话语中隐含的意思给震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荷”莅阳长公主镇定了一下,微微仰高面庞,“不管怎么样,要我当众揭穿此案,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我按你的话去做了,于我何益?”
“您是在问首告之后有什么好处吗?”风荷歪着头,忽然笑了,“姑母果然……”
她咽下半句话,莅阳长公主却听明白了,霎时白了一张脸。
“姑母,就当此次,小荷没有来过吧。”她指尖捻起那个荷包,笼于袖中,“金殿首告之事,还请姑母不要透露于第六耳,且当,全了我们姑侄之谊吧。”
她起身离开,待到院门口,却听见一声,“且慢。”
是景睿。
“什么时候回来的?姐姐都不知道。”她微笑着看着他,仿佛一切云淡风轻。
“小荷姐姐……”
“进去看看你娘罢,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好好叙旧。”竟是连话也不和他说了。
“景睿告退。”他抿着唇角,转身入内。风荷低头看着香囊,沉沉笑开。
次日,东宫传讯,莅阳长公主愿意上殿首告。
八月三十的早晨。
为办好此次皇帝寿辰仪典,武英大殿内的陈设已布置一新。
金钟九响,萧景琰搀扶着梁帝上金阶入座,立足方稳,他地目光便快速地将殿中每个角落都扫了一遍。
见梅长苏与两个少年端坐一旁,而莅阳长公主的神qíng也算安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正式开始。
先是歌舞一番,之后唱礼官宣布开宴,等天子点箸,酒满三盏。
再由太子率领有资格献礼的宗室宠臣们一个接一个地当众呈上他们jīng心挑选准备地寿礼。一般来说,行拜礼时整个大殿还比较肃穆。
但到了呈寿礼这一步。
殿中气氛基本已转为轻快,等所有的礼物一一当众展示完毕。
有自信的朝臣们便会去请旨,站到殿中的锦毯之上,吟诵自己所作的颂圣诗,以绝妙文辞或滑稽调侃来博得赞誉,赢取上位者地关注。
按以前的经验来看,这块锦毯之上年年都会出那么一两个特别出风头的人,所以大家都边吃喝边等着今年会有谁在此一鸣惊人。
梅长苏目光却轻飘飘地扫向了侧前方,与风荷相对,唇角地线条稍稍一收。
风荷垂首,看了低眉垂目的莅阳长公主理了理素色薄衫地袖口,将半垂于脸侧的黑云头纱拂到脑后,面容苍白,但却眸色沉凝,在与萧景琰地目光暗暗jiāo汇后不久,她慢慢地站了起来。
“小姑姑,您要去哪里?”坐在她旁边地景宁公主有些讶异地低声叫道,可莅阳长公主却似根本没听见一样,长裙轻摆间已迤逦步出金屏之外,缓步走到殿中锦毯之上,盈盈而立。
大梁皇室不乏才女,为皇帝做诗贺寿的人也不在少数,但那都是宫闺之作私下敬献,还从来没有人在仪典中当众站到锦毯上过,更何况莅阳长公主本身又是一位经历起伏离奇,充满了故事地女人。
因此她的身影刚刚出现,满殿中便已一片宁寂,大家都不自禁的推杯停箸,睁大了眼睛看她,连御座之上的梁帝也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金杯,略有些吃惊地问道:“莅阳,你要作诗?”
“臣妹素乏文才,哪会做什么诗……”莅阳长公主眸中露出决绝之意,深吸一口气,扬起了下巴,“请陛下恕罪,臣妹借此良机,只是想在众位亲贵大人们面前,代罪臣谢玉供呈欺君罔上、陷杀忠良的大逆之罪。惊扰陛下雅兴,臣妹罪该万死,但谢玉之罪实在霍霍滔天,人神共愤,臣妹实不敢瞒,若不供呈于御前,大白于天下,只怕会引来上天之谴,还请陛下圣明,容臣妹详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