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羊花】浮生夜谭_作者:山风有露(11)

  “夏临渊碰过的东西碰不得,他擅毒术。”

  谢孤鸾低头看向木桌上所谓的回礼,想用筷子夹起来扔进火堆中,却被阿澈阻止:“道长,这可是个好东西。”阿澈俯下身,轻轻拿起它。

  这竟是一株植物的嫩芽,黛绿的叶片向外舒张着,衬着中间一颗坚硬而乌黑、如珊瑚珠一样的果实。

  “这是什么?”

  “一味药,叫萆荔,可以治心痛,只长于华山的绝壁,万分稀少。但是鲜有人知道,它的果实可以预知一个人的死期,你且收好。”

  “预知死期?”谢孤鸾颇为不屑,“人之生死岂能由它?”

  阿澈沉默了一会儿,道:“具体如何不得而知,这也仅是传说。”

  谢孤鸾并不信此物,但没扔掉,随意地放进了衣袖里。他见阿澈自夏临渊走后就有些心不在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问道:“有什么不对?”

  “我是在想……夏临渊,这个人我到底在哪里见过……”阿澈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在狭窄的屋里来回踱步。

  雨终于停了,空气湿哒哒的,山头泛起微白的天光,渺渺河山逐渐浮现出峻峭的身姿,山风送来一声鸟鸣,倏地打破了雨夜的寂寥冷清。

  阿澈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声震得这破败屋檐上的露水刷刷得往下落:“夏临渊,我当是谁呢,就是夏熠之嘛——我师兄的小徒弟!”

  “你竟然和他有关系。”

  “倒不算什么关系,我活着的时候他才那么高,”阿澈在腰间比划了一下,“我回谷之时见过他一面,像个小大人。他倒是跟我说过一件趣事,说自己总看到仙迹岩有个女人在抚琴,可别人都看不见。那时我只当他童言无忌,想不到……”

  阿澈说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和夏临渊是叔侄关系,竟然与阮梦秋和谢孤鸾一样,可若说阮谢二人的风度气韵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阿澈与夏临渊就截然相反。

  阿澈长身鹤立,步伐稳健,手心有厚厚的茧,皆是习武之人的姿态。而夏临渊,身量不高人也瘦削,那双手纤长柔软,纵然他有卓绝的轻功,也不能掩盖不会武的事实。

  “难怪他走时看了我一眼,眼神像在看一个故人……我倒成了故人了。”阿澈无奈地笑笑,转而把门打开走了出去,一边说,“道长,天亮了,你速去速回吧。”

  阮梦秋的屋门开着,谢孤鸾走进去的时候她已经起了,正煮着茶。她仍旧是一袭白衣,面色比昨日要憔悴些,看起来甚是单薄。谢孤鸾缓步走到她身后,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说道:“师叔,我今日便要启程。”

  阮梦秋“嗯”了一声,默默地为他沏了一杯茶。

  野茶淡雅清香,入口微涩,盏中茶叶如新雪飘摇,在杯中翻滚浮沉,水气好似云霞升腾,将一盏潋滟的碧绿衬得若即若离。谢孤鸾与阮梦秋对坐着,有些发呆。

  “你是不是去偷酒喝了?”阮梦秋蓦地道,原本疲惫的脸上顿时有了容光。

  谢孤鸾心道不妙,因着夏临渊来打了个岔,他竟把这事给忘了。

  阮梦秋凑到他身边闻了闻,可疑地看着默不作声的谢孤鸾。

  “大半夜的不睡觉……说,你喝了多少?”

  “……两坛。”谢孤鸾不提夏临渊,怕引得阮梦秋不安。

  “你……怎不给我留点!”阮梦秋忍无可忍,伸手便是一记爆栗,“后山你藏的那些宝贝,这么多年我可是一坛都没碰过!你喝得畅快的时候,怎不念着点你师叔的好?”

  谢孤鸾有口难辩:“我下次定……”

  “甭下次了,我这便把剩下的给你挖了去。”

  “师侄知错了。”谢孤鸾难得一见地低声下气道。能肆意欺负他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女子了。

  阮梦秋嗤地笑了:“死相,闯dàng久了可算是圆滑了?认错认得这么快。”

  谢孤鸾无意接她的调侃:“师叔,听闻秦玉颜人在太原,我这就赶去寻他,最迟两个月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阮梦秋听到这个名字,身子颤了颤,脸上的笑容不免挂不住。

  “秦玉颜并非薄qíng寡义之人,你不用太过担心。”谢孤鸾说出这句话时也犹豫了一下,他对秦玉颜颇为了解,他是否真靠得住还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