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临渊没有回答。
“我……”
“阿澈,走了。”谢孤鸾打断了他。夏临渊不可能觉得他会活下来,遑论留下救他。人之生死,本就不该寄托于别人。
阿澈不甘心地随着谢孤鸾离开,垂头丧气道:“如果我多少会点医术,也不至于……”
“无妨。”谢孤鸾怎会去怪阿澈,他的步子又轻又快,一闪就贴到了营地的石砖外墙上,对阿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此地是阿澈早先远远地探查过的一处死角,翻墙入内能避过箭塔,但是里面的qíng形却不得而知。阿澈对谢孤鸾点点头,代表墙的四周没有活人,他刚想越过围墙便被谢孤鸾拽住了。谢孤鸾摇头,用口型说道:“我先进去。”
谢孤鸾怕阿澈再遇到意外,说完后一个轻功就悄然无声地翻过了带着刺的墙顶,落到了营地内。
谢孤鸾双脚稳稳地踏上了松软的泥土,此时他正位于一间宅子的背后,高耸的屋脊几乎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只能隐约看到营地正中的火光把天际染成了橘红色。
屋侧的山墙对着一条小路,路的尽头堆放着不少杂物,稍一猫腰,就能把身体全部遮住,是个好位置。
但谢孤鸾发现,所有墙壁和他所能目及的房屋上,都满满地贴着符,墙根处、道路上亦洒上了糯米,还有用朱砂画出的不知名阵法——这明显是为了对付阿澈。不仅如此,不久之前半里外都能听到的喧闹声全部消失了,除了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偌大的营地静得像一座死城,再加上铺天盖地的辟邪之物,让此地无处不透露出诡异。
天彻底黑了。
谢孤鸾透过一辆板车的间隙,看到前方弯曲狭窄的小道上躺着几具尸体,均是面色青黑,目眦尽裂,显然是中毒而亡,除此之外,四周没有一个人影。
枭翎人数众多,不可能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沾了水,现在的qíng形更像是出现异状后藏了起来,养jīng蓄锐,在暗地里监视着他们,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谢孤鸾定了定心神,伸手打了个响指,阿澈便从墙上探出了脑袋,小声问道:“没事吧?”说着就一跃跳了下来。谢孤鸾一惊,连忙冲过去一把抱住阿澈的腰,免得他毛手毛脚踩中地上的阵法。
“你留点心,没见这周围都是为你布置的么!”谢孤鸾没好气道。
阿澈被斥得缩起脖子,讷讷地“哦”了一声,改了个姿势飘在半空。
谢孤鸾和阿澈一前一后穿梭在房屋和小帐间,跨过一具具尸体,寻找可能存活下来的枭翎以及时岚安的身影。
虽谷内狂风肆nüè,但营地里风势不大,加上路边cha有火把,却是暖和不少。这里的建筑颇为密集,很难估计其中格局,所幸谢孤鸾没有发现针对他设下的机关。
绕了小半圈,他们仍是没有收获,不过从路上bào死的人来看,枭翎此次损失惨重,夏临渊这出其不意的一招,恐怕灭了枭翎两三百人。若还有外出执行任务的枭翎,在这里活着的,说不定还不足百。
可谢孤鸾还是不安,越靠近中心,这样的感觉就越qiáng烈。
不对劲,非常地不对劲。
走了半刻,房屋的空隙间终于显出些开阔来,应当已到了中间。走近一看是个占地不小的校场,木桩、箭靶和绘有飞鸟的营旗歪歪斜斜立于场中,暗器弩箭也散落了一地,还有几车gān柴和杂糙,被倾倒的火盆点燃,烧得正旺。乍看下如掳掠之景,láng藉一片。
谢孤鸾捡起几截断箭端详,发现每一根羽箭的箭身上竟都包裹着镇符,再看地上的袖镖、铁蒺藜等物,不是刻上了符文,就是抹过朱砂粉。谢孤鸾yīn沉着脸,阿澈也惊疑不定:如若不是夏临渊先杀了枭翎这么多人,他们想要拿下阿澈,简直是瓮中捉鳖。
就在这时,阿澈突然道:“孤鸾,有人!”
谢孤鸾闻言,迅速就地一滚,躲到了校场上的落兵台后。阿澈指向西面的一条漆黑的暗巷,急促道:“那里,他在动,在往里跑……消失了。”阿澈有些难耐,与谢孤鸾jiāo换了一个眼神,起身准备追上去看看。
“你别去,这么明显的圈套。”谢孤鸾拉住他道。
阿澈皱眉:“咱们最后总会和枭翎jiāo锋,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即使是陷阱,也该去瞧瞧。”
阿澈说的不无道理,敌暗我明,枭翎藏起来就是要等着他们上钩,为了能引枭翎出巢,他们必须去咬这个饵。